♦ 宗教操控—陳韋安

教會的動員力,若被誤用,就會造成「宗教操控」(religious manipulation)。


正如先前所說,教會本身就是一場運動——它涉及教會群體內的集體行為,以及推動這集體行為的組織力與動員力。因此,教會無可避免地要思考「如何」的問題——如何推動使命、如何結集力量、如何傳遞異象與方向——這些具體實際的「管理學」是必須考量的。


不過,教會往往面對一個極大的試探:為了將教會的動員力極大化,為了使教會上而下傳遞得更快,為了使教會的組織力更有效率,教會將「事奉」作為「牧養」的手段。

教會不知不覺地「利用」信徒的力量來推動教會自身的建立。甚至,為了增強教會的動員力,教會將「信仰生命」與「堂會事工」完全等同:建立教會=建立堂會;委身基督=委身堂會;愛上帝=愛堂會;事奉上帝=事奉堂會。


如此,教會淪為一個動員力極高的封閉系統。信徒在這封閉系統內狹義地體現其虛擬的宗教生活。這正是許多超巨型教會的情況:教會坐擁禮堂、泳池、羽毛球場、培訓學校、旅行團、社交圈子、人生目標。

如此,基督徒就安心地在教會內成長、生活、度日、老去。「教會生活」取代了「生活」;「教會群體」取代了「群體」;「教會目標」成為了「人生目標」。超巨型教會正是教會動員力極大化的經典例子。


我再強調,教會需要動員力。不過,「管理」與「操控」卻只是一線之差。過份「利用」信徒的動員力建立出來的教會,往往會導致「宗教操控」。

所謂「宗教操控」,正是被約化、被操控生命。無疑,宗教化的生命是容易得著的,最能被普及化的。因為它源於人工製造出來的豐盛。這生命往往被約化為簡化的宗教生活。

人生被約化簡單二元黑與白、魔鬼與上帝的膚淺道理;在高效率的封閉系統下,信徒不需具獨立思考與批判能力——他們被要求條件式反射地順服講壇上的教導。


這正解釋為何杜樂蒂左勒(Dorothee Sölle)在《想像與順服》一書提出「不順服」這概念。其實,重點不是「不順服」,而是一種建基於自由的順服(Freiheit zum Gehorsam)。

沒有自由,就沒有真正的跟從。耶穌呼召門徒為主而活,並非為某一宗教建制組織而活。任何被宗教建制的框架下生成的生命,都不是耶穌所賜真正的豐盛生命。


這正是阿甘本(Giorgio Agamben)在《最高貧窮》(The Highest Poverty: Monastic Rules and Form-of-Life)一書所提到的「生命形式」(form of life)的問題。耶穌基督所呼召的生命是一種純粹為福音而存的「法外生命形式」(form-of-life outside law)。它是自由的。


它不在任何律法之下的。這生命不是建制組織(officium)既定下的「法內生命」(regula vitae)。當然,這不是說要反對組織或建制。我重申:動員力、管理、規範是必然存在的。不過,正如阿甘本精彩地說道:「生命的程序化,必然帶來程序的生命化。」

任何教會的建制,都必須指向真正的生命。脫離了生命的建制,就成了宗教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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