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別爛的角色,你該怎麼演,才能不讓自己無地自容—陳沖

《十三邀》許知遠對耳順之年陳沖的訪談


 

“你的努力在當下可能沒有結果,但在你的生命中,一定會成為你的財富。”


“我喜歡樹,它們從種子開始長,就為了完成它自己,這是種簡單又堅定的力量。”


對待人生,我選擇了一條大多數女人都會選擇的道路。我要一種安定、體面、幸福的生活。每個女人心裡都住著一個壞女人,所以做演員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我可以在電影裡體驗別的人生,讓那些本來被你壓抑的東西釋放出來。而且有趣的是,正視這些東西,會讓你成為一個更好的女人。


她的靈魂比身體好看,但大多數人只喜歡她的身體


在中國最好賣的一個軟體就是修圖軟體,失去了太多真實的質感,一切都很光滑,一切都可以PS,一切都可以把粗糙的地方磨擦掉。

它是另外的一種關注,是通過了一層磨光之後,對不是生活本身的關注。這一層東西肯定影響創造力 。

還有一層影響創造力的,就是你時時刻刻被娛樂著,你的頭腦時刻被各種各樣的變化刺激著,所以你沒有機會去覺得單調。而創造力必須要單調,它是獨自、單調、特別悶的情況下才必須用想像力去彌補

現在的手機生涯,不是特別利於我們去深思


生活當中有過很多苦難,但我就是一個要保持純真的、天真的人。那些烙印是打造另外一個地方,它不是不存在。


我想起許多年前讀過的一本米蘭·昆德拉的書,叫《慢》,講述了在當今這種不可思議的速度中,感性世界的消失。生活失去了很多等待,一切都變得即時。其實,只有等待才會讓美好的事情延長,而渴望有時比滿足更令人陶醉。


新冠病毒給人類帶來了痛苦、磨難和死亡,逼迫我們按下暫停鍵。倖存下來的人們,怎樣才能從中懂得人的價值,培養高尚的頭腦和寬容的心?


因為獨立和誠實是創作必須的前提,而只有發自內心的反省才可能是獨立和誠實的。

 


其實世界上這樣的人是最有創造性的,我喜歡那種沒有實用性的激情,就是對人性本身的、對人本身的一種拓展。


面對「歲月對你意味著什麼」這個問題,「應該說是可以炫耀的東西。我經歷與戰勝了那麼多痛楚,那麼多身體上的疾病,頭腦里的疾病,這是一個多麼可吹噓的事情啊!」


好像眼下只是一段需要挨過去的日子。然而,你如何度過一天,就是你如何度過一生,人生就是許多個今天


我極其欣賞約翰·克里斯朵夫身上的那份英雄主義,這是一種充滿生命力,理想化的人格。而我自己,也正是嚮往這樣一種嚮往理想主義,生命力極強的人。


你必須走過那些彎路,你才是今天的自己。脫胎換骨肯定是有很多疼痛的,可是如果我沒有走那些彎路的話,可能我也不是今天的我了。

因為你必須走過那麼多的彎路,你才是你今天的樣子,你對世界的這番理解才是你今天的理解。生活中有過很多苦難,可我堅持要保持純真。」


清明時分,我寫下這些瑣碎的記憶,但是它們沒有那麼重要。我懷念坂本龍一,並不是因為我們的生命軌跡在某個時空有過短暫的交錯,而是因為他是一位難得的藝術家,他永遠在虔誠地探索並勇敢地擁抱自身內外的變化——新的聲音、新的思想、新的感知。他的創作激情一直燃燒到最後—–給坂本龍一寫悼詞


早餐後我獨自去樹林散步,讓斑駁的陽光灑在我的臉上,灑在我眉間額頭眼角和嘴邊的皺紋。我真的幸運,能擁有這樣一個萬物茂盛的春日,58歲,這可是世上很多人不能實現的奢望啊。

我在微風中聆聽大樹無聲的教誨,感受它們的雄辯。從一粒粒種子開始,它們不顧一切地伸向天空,只為實現自己。

—陳沖 58 歲生日

 


 

我停在一個被伐的樹墩前,企圖讀出它生前的歷史、它的年輪、它的傷疤,所有的鬥爭、所有的苦難、所有的疾病、所有的幸福和繁榮,那些貧瘠的歲月和豐腴的歲月,那些經受了的襲擊和忍受了的風暴。


回想起來,2018 年《末代皇帝》的製作像是一場八個月的的婚禮,龐大熱鬧而混亂,而我做了八個月的新娘,每天等待著貝託魯奇將蓋頭掀開,又一次愛上我……他微微皺著一點眉頭,眼睛裡卻含著微笑,傍晚空空的故宮,石板上咚咚的腳步聲悠悠地迴盪,夕陽躲到太和殿後,天漸漸暗下來……


喜歡張愛玲的蒼涼啊,我喜歡她筆下人物之間的細膩,但不多愁善感,也不悲天憫人。


那時候演戲,靠的是本能。本能疊加時間,就成為了有厚度的記憶。

 

不顧一切,天真爛漫,只要活出我自己的美。那種性感是精神上的。

 


《十三邀》裡,許知遠問陳沖:「你覺得最有挑戰性的角色是哪個?」

陳沖的回答是:

「特別有挑戰性的,都是些特別爛的角色,你怎麼演,才能不讓自己無地自容。」


 

陳沖執導的作品《天浴》,李小璐有一句經典臺詞:有些人不是順著風向行進,而是按照永恆的腳步在走。


《十三邀》裡,許知遠問陳沖,歲月是什麼?

陳沖說:歲月就是歲月啊,是可以榮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