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篇〉的一開頭這樣寫:
不(לֹא)從惡人的計謀,
不(לֹא)站罪人的道路,
不(לֹא)坐褻慢人的座位,
惟喜愛耶和華的律法,晝夜思想,這人便為有福!
他要像一棵樹栽在溪水旁,按時候結果子,葉子也不枯乾。凡他所做的盡都順利。
妙哉!一卷以「讚美」聞名的第二聖殿詩歌集,用三個「不」開啟它的序章、用三個「分別」顯出對上帝的敬畏。
那是因為:一種以「聚斂」為導向的教會觀,與初代耶穌運動的精神差太遠了。
(一)
我前幾年曾有機會與家母為了「新媒體宣教學院」去拜訪那位台灣基督教聯盟「共主」,在他辦公室。他言簡意賅當面向她說了一句,我印象極其深刻,就是「妳都不跟我們走在一起」。
那位共主既是資源分配者也是大忙人。我們與他的「面試」被他在3分鐘內以這一句話總結。這句話 100% 誠懇,但也透露出這些年台灣福音教會圈最大的病灶——一種山頭症候群。它體制性地排除任何良性競爭關係、消音有真正針砭到體制問題的聲音。
它缺少思想辯論,甚至不敢談「神學」。說神學起紛爭、分派系、不利「福音工作」。確實,缺乏愛心、在假議題浪費過多心思,有時是神學大頭腦可能落入的自高自大與故作清高。但另些時候,「神學」是為了讓錯謬的教導或教會方向「歸正」。
說這類話、做這類神學工作的人,以往被稱作「先知」。
從古至今,宗教當權勢力總有殺害、逼迫、滅音先知的惡例惡性。不是願意面對、不是辯論、不是反省;而是不讓大家聽到這些「不方便的話」。
(二)
自古以來,只有很少的當朝能延攬、禮遇、讓先知說真話。大衛王朝是一例。但其他時候,我都認為先知沒有資格待在朝廷。
畢竟如果朝廷真是靠傳假師傅的義理、靠哄騙善男信女的家當資源聚斂財富,那麼「先知」豈能夠又食這些人血饅頭為奉祿,又去批評那些供給你飯碗的「體制」呢?
施洗約翰有祭司的血脈,但他必須離開權貴、走到曠野吃蝗蟲飲野蜜,才能在那邊對聖殿宗教人士發出批判,並傳領洗悔改的赦罪之道。
既離開聖殿,就無從期待所羅門廊下還有人宣揚或代邀他傳播思想。
既離開祭司原生家庭,他就要從錦衣玉食淪為枕木漱石。
是以,先知的宿命就是:「不從、不站、不坐…」。在那之後他才能喜愛耶和華的律法、晝夜思想,又像一顆樹栽在溪水旁,按時候結果子、葉子也不枯乾。
(三)
「共主」當時豪氣干雲的一句話,既是一言泯恩仇的橄欖枝——濃縮並reduce彼此過去30年相錯的事工哲學路徑;也是神學討論的休止符——在我們具體舉一反三做出深思熟慮的歸附決定前,面談沒有繼續的必要。
從那一天起,我也知道沒有繼續面試的必要;我惟有割下對這個 temple complex 的回頭眷戀,堅定地朝曠野動身,追隨以利亞的旋風紮營。
先知在這離心的邊陲,當和神的百姓建立直接供輸關係,猶如烏鴉給以利亞刁餅。你會感到喪氣、感到血氣憤怒,但你不能——你沒有資格空談神學、更沒有熱量浪費力氣。
因為這時神有話托付;這正是見證神預備那7千眾——皆未曾向巴力屈膝——的神跡時刻。
在沒有演算法推薦的時代,施洗約翰憑藉正氣與聖靈能力澆灌,在約旦河外庇里亞的不毛之地仍能吸引百姓望風來聽道受洗——這就是他「按時候」結的果子、上帝的新媒體事工:
祂從曠野的一顆石頭,能興起亞伯拉罕的子孫。
一切都從我們學會「不從/不站/不坐」並逃亡開始;直逃到耶和華的溪水旁,才得以看見。畢竟若不是這樣,「十字架討厭的地方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