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王崇堯

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源起(1)

最近收到南神《神學與教會》寄來的邀稿函,預定明年2025出版《台南神學院150年(1869-2019)記念特刊》一書,希望我可以撰寫三篇文章:1. 南神神學院立案過程回顧,2. 歷代戰後院長回顧及3.新圖書館及檔案館的活動紀錄。由於這牽涉到我當院長8年半 (2012年2月-7月代理院長及2012年8月至2020年7月二任院長) 期間的回顧,我欣然答應,也在想我是不是就以〈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寫一篇就好。另外,如果時間許可,我也想寫一篇〈台南神學院本土神學運動〉投稿給《神學與教會》。


我們退休的人在寫回顧的風險就是「懷舊」與「失憶」,甚至只有寫些「後設理論」所批評的「誇大自己過去的作為」。所以,我想在我的「臉書」先寫一系列8年半院長任期期間所能想到的所作之事,這樣一來除了多多少少可為南神歷史留下一段記錄之外,也可分享一些自己擔任院長期間的想法及作為。在此,為了避免「懷舊」與「失憶」,過度強調某些作為或時間記憶有所落差,我也邀請在我任職院長期間,曾與我同工的同事們(如董事會成員、學院教職員工及學生群體或支持南神曾與我互動的牧長們、青年朋友們) ,在我系列的發文中能作我忠實的提醒者(無論是公開或私訊) ,讓我的所言能更接近歷史的真實,這才是我心所願。


這回我就先從學院的創立為何從1876年改為1869年說起。記得有一次從一些南神畢業的牧長們得知我們姊妹校台灣神學院(簡稱台神) ,已將她的創立史從1882年改為1872年。當時南神的這些牧長顯然是不滿的,因為台神的1872年是早過南神的1876年,不只成為北部最早的,也是台灣最早的學院。


在這之前,台神的創立史是1882年(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共同了解) ,就是1881年馬偕牧師(George Leslie Mackay)第一次返回加拿大故鄉烏德斯德克渡假時,當地報紙呼籲為他在淡水籌建一所固定校舍,結果得到他故鄉的牧長和好友的贊同及支助。於是1881年末馬偕牧師回台復,立即在淡水砲台埔開始這所台灣北部最早的神學院籌建工作。校舍於1882年6月竣工,為紀念加拿大溫大里奧省 (Ontario)牛津郡(Oxford)民奉獻建校之美意,命名學校為「牛津學院」(Oxford College)以作紀念(參考台神簡史)。


照台神簡史記載,馬偕牧師最初的十年間,是一面巡迴佈道,一面教導學生,以路邊、榕樹下、溪旁、海濱、客棧、或地方的禮拜堂作為教室,可稱為「逍遙學院」 (Peripatetic College)或「巡迴學院」(Itinerant College)。而這時期的學生有嚴清華、吳寬裕、林孽、王長水、陳榮輝、陳雲騰、陳能、蔡生、蕭大醇、蕭田、連和、陳存心、陳萍、洪湖、李嗣、姚陽、陳九、李炎、李恭、劉和、劉朮等人。


其實,台神的歷史想從1882年改為1872年是可理解的。只不過由於缺乏在總會「神學教育委員會」下,與其它神學院內部的溝通,導致各種不同或不當的猜測四起,而最不好的說法是台神不想當「老二」,或台神存在的目的只想嬴過「南神」。當然這些都是不當的聯想,而且也會使學院間原本就存在的競爭及緊張更加強化。

在此,我也順便提一件事,那就是很多牧長們所關心的總會屬下各神學院的合一問題。我個人認為這是「假議題」,我曾在「神學教育委員會」說過,要總會屬下的各神學院合一其實很簡單,只要總會與各神學院的董事會及學校院務會協商好,只傳令一個「聯合董事會」來管理各校區,總會屬下的各神學院就合一了。然而「知易行難」,所以我才會說這是「假議題」!


話說回來,南神因著台神創立年代的改變,也不得不跟進。因為1876年巴克禮(Rev. Dr. Thomas Barclay)在台南所創立的「府前學院」(Capital College),是將1869年李庥牧師(Rev. Hugh Ritchie)及馬雅各醫生(Dr. James Maxwell)分別在旗後、府城所設立的「傳道者養成班」(Student’s Class) 合併而成的。我們知道馬雅各醫生是1865年來台灣府城的醫療宣教師,但沒多久就被迫遷移至打狗(高雄旗後)。接著1867 年底,英國長老教會又差派第一位27歲的李庥牧師(Rev. Hugh Ritchie) ,及其 夫人伊萊莎、庫克(Eliza Cook Ritchie)來打狗協助宣教事工。直到1868年底樟腦事件後,馬雅各才重回府城設立醫療傳道據點,而打狗宣教據點則交由李庥牧師負責。


1869年在打狗成立的「傳道者養成班」可說是「師徒制」,依李庥牧師及後來來台的甘為霖牧師他們二人能力所及,來培訓本地傳道人員。嚴格說來, 當時只有少數願意從事傳教工作的信徒,來跟著宣教師們研讀聖經,有時也出外佈道,沒有正式的教室設施及規劃性的課程。儘管如此,當時的學生前前後後有 28位,來自不同區域:北自埔里、嘉義,南至里港、竹子腳,當然也含蓋府城 附近平埔族的崗林、木柵、左鎮、吉貝要及岩前教會等等。甘為霖牧師曾在《台南教士會議事錄》記錄1877年當時駐在南部各教會及傳教者名單,除了高長傳道外,還有24位本地傳教者。而這些人就是早期「傳道者養成班」訓練出來的,值得我們繼續探尋,補滿台灣教會早期的宣教史蹟。


依據《台南神學院九十年史》,打狗與府城「傳道者養成班」的學生及所屬教會 如下: 木柵教會:姬旺來、穆金鈴; 左鎮教會:卓基清、卓文杞;里港教會:胡古、黃深河、林主忠、劉茂清;番子田教會:陳哮榮;竹子腳教會:徐春枝;內社教會:潘茅格;杜君英教會:賴阿蘭;劉厝庄教會:劉沃;大社教會:潘君乃;岩前教會:林天然;埔里教會:王安崎;崗林教會:蕭天才;嘉義教會:吳意、林永遠;鳳山教會:林華;鹽埔仔教會:吳葛;鼓浪嶼教會:盧三元;楠梓教會:吳老智;及吉貝要教會:向茂春。另有4位李文枝、雷金、戴保及彭根寫著教會不詳。

我們就讓台神及南神的創立史回歸更早的「巡迴學院」或「傳道者養成班」,而且我們這一代的基督徒,不管源自北部或南部教會傳統,我們都有責任一起來找尋、建立這些早期遍佈在南、北教會「傳道者」的歷史事蹟,以見證我們回歸更早「巡迴學院」或「傳道者養成班」的信仰傳承意義!


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立案(2)

2012年的寒假前,我已向長大陳校長表明能否申請2月起一學期的學假,也得到陳校長的支持。當時的想法是長大神學院經由宋泉盛牧師的協助,已與日本同志社大學建立良好關係,而我的老師鄭兒玉牧師又是從此學校畢業,所以若有機會到同志社大學作一學期的訪問學者,一定對兩校未來合作有所幫助;也可借此深入看看我的老師鄭兒玉牧師的母校。


就在計劃之中,有一天接到南神院長吳富雅牧師的電話,說她已向南神董事會請辭,並推薦我接任南神院長。吳院長是我南神學妹,為人正直,是一位女性神學家,也是首位南神女院長。不久之後,當時南神董事長黃道福牧師及一些熟識的董事就親自來我住家拜訪,因著南神立案需要,而我也符合當時教育部要求具部定教授的校長資格,而希望我能義不容辭來先代理院長。當時,我不敢也沒有推辭,就一口答應;除了想回報母校的培育之恩外,我想也摻雜著個人對神學教育的理想與野心吧!


我有機會回來擔任南神院長想必是有上帝的帶領,及很多愛護我的校友們的支持,特別是嘉義中會的黃智鴻牧師及當時擔任南神董事的買雅芬牧師。黃智鴻牧師在我任職長大神學院院長期間就對我伸出援手,帶領一群嘉義中會的牧師(還有它中會及原住民牧者) ,每周一從早到晚來長大修「4加1」碩士課程(當時想申請吳寶春條款直接讀碩士很難),可說相當辛苦;然而,這些牧者想繼續進修的精神及每周一跋踄的來回,回想起來實在令人敬佩有加。


南神為何要立案呢?最直接的原因是台神已自行向教育部申請立案,南神若沒有立案,未來可能將失去競爭能力。我想這對總會體制下的神學院校來說,是一個可討論的公共議題,即在學校自身發展利益及總會屬下「神學教育委員會」(由總會代表及三神與竹聖院長們所組成) 的共同利益之間,是該如何拿捏?作為總會屬下的神學院校,除了自身發展利益之外,是否也該在「神學教育委員會」的運作下,尋求大家的公共利益嗎?我本身沒有答案,也知道很難;但也希望我們下一代的神學教育工作者們,可以多思考我們在長老教會體制下神學院校之間的公共利益為何?


南神的立案是在我擔任院長5年後的2017年2月才通過,並開始首屆招生,計「神學研究所」15個名額,及「基督教研究所」分教會音樂組及社會工作組15個名額。可惜的是,當初設想的大學部社會工作學系並沒有提出申請,原因大概有二:一是當時申請的大學部很難獲准;二是一個學系要有7名專任教師,對神學院神學教育本身來說確實也是一大負擔。


可能是「南神」因素,教育部對我們的立案要求可說是處處設想周到。譬如說研究所的師資要求至少要有3名副教授以上,這對當時的南神可說困難重重,因為雖然有些老師已在台南神學院取得副教授以上資格,但在立案的「南神神學院」卻要從部定的助理教授申請作起。然而,尋問其它也要立案及立案通過的神學院校,並沒有如此照嚴格規定審查,但南神卻是例外。


為了要通過立案,我們不得不尋求當時長大李泳龍校長的協助,借調3位相關的副教授給南神協助教學一年,就這樣才通過立案申請。我在事後得知,當時教育部在南神召開的立案審查會時,本想推遲至2017年8月才讓南神立案並開始招生,後來在成大校長(當時是審查委員會的主席) 的大力爭取下,南神才可以提早在2月開始招生,有人告知當時的成大校長還質問教育部說,南神都準備好了,為何還要延遲呢?(詳細內容還需查證)


另外,當時立案的一個大問題是「校地」。當時若由既有的校地直接申請立案的話,如果後來學校停辦,「校地」將交由地方政府來作為公益處理;這對南神校友來說,是無法接受的。我的想法是,南神這塊土地已不是「校地」問題,它是宣教師早期所買的土地中,留存下來最古老的一塊土地,理當用來經營它為「台灣教會的發源地」才對,所以立案有關「校地」問題應審慎處理。後來經由校務會、董事會的討論後,我們才決定由立案的「南神神學院」以1塊錢(因教育部不同意無償) ,向「台南神學院」租用大部份的土地、教室及房舍,以防這塊「台灣教會的發源地」未來有可能被收為公有用途。只是沒想到,1塊錢的租用後來也引來頭痛的「稅務問題」!(感謝上帝,在胡院長接任之後已解決此問題)


回想起來,當初我樂意答應回來擔任院長,除了協助立案之外,我還想我最後的幾年可為母校南神作些什麼?我評估自己的個性是溫和,不與人為敵,也沒有派系,也許可以較公平地來處理校務。雖然我的思想可能會被歸類於那一派系,儘管如此我還是告訴自己,處事原則一定要大於友情原則,不能不分是非,只盲目支持親朋;而且更不可以倚靠權勢來建立自己的派系,應盡量公平對待每一個人才是。另一是,我的意志會很堅定,只要我認為對學校有益的事(當然也可能是偏見) ,不管有多困難,我一定會堅持設法來讓它完成。


當時學校的氛圍因著學校的立案而充滿不安,教職員原有的福利在立案後仍可保有嗎?立案後對學生的未來發展會較好嗎?教會界前所質疑立案後的學校,會不會全都依循教育部的指示,而忽略教會內信仰的依循準則呢?這些問題卻實會讓立案後的學校充滿不安!所以,當時我的堅定,及一再保證教職員原有的福利是不會改變的立場,就顯的非常重要。而且,立案後的「南神」運作,一定要以總會「台南神學院」的運作為依循準則才是!


立案後的學生學習課程該如何重新規劃呢?當時我的想法是設定「南神神學院」文碩2年加「台南神學院」2年道碩,共4年的雙碩士學習課程;這樣「南神神學院」文碩2年的學習,可為「台南神學院」的後2年道碩預作準備。如果學生可以,甚至若能在3年內完成「文碩」及「道碩」課程的話,說不定學生的道碩生第4年,就可申請到與學院合作的教會,在牧師的指導下,當「實習傳道」1年,預備1年後可準備好自己,再由總會分派前往教會牧會。而教育部認可的「文碩」文憑,也許也會有助於在鄉鎮的牧養工作。


後來為了基督教研究所的教會音樂及社會工作二組,也能接上道碩後2年的學習,我也努力說服立案二所合作,大家共同努力來培育未來具教會音樂及社區服務專長的牧者,讓教會的信息傳講、禮拜的聖樂讚美及社區專業的服事,藉由南神立案後的三組(神學、教會音樂及社會工作)的專業培育來深化。


總之,在2024的年尾來回顧過往,從後設理論來看,難免自己會有過度誇耀自己外在的作為,及美化自己內在的動機;因為掛在嘴邊的理想與隱藏在內心的野心、以及跨大的自信與不安的焦慮有時總是交織一起、難分難解的。所以,我自己該以此來提醒自己,以這樣的心情來寫下這段立案的回憶。
未提供相片說明。

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治校(3-師資培育)

2012年8月,我正式成為台南神學院的第10任院長,也開始接手學校立案大事。在此,我也要特別感謝在5年艱辛的立案過程中,齊來協助的同仁們及朋友,特別當時實際負責撰寫立案書的同仁施傳道,及給予學校諸多協助的廖代書,真的很感謝大家的付出。我本想以原有的「台南神學校」來立案,但教職員前已決定「南神神學院」這個名字,想想也很好,就這樣進行後來也想像不到的5年立案申請。


接任院長不久,有一次可能在總會相關的會議上,認識了曾任慈濟大學校長的方菊雄長老。方長老人很親切,也很坦誠的告訴我,南神對台灣民主過程的付出及貢獻令他非常感動,敬仰有加;但有機會親訪南神後,對南神既有建築物的破舊卻有點失望。 我知道在學校經費拮据的有限下,要整個翻新學校的舊建築是困難的。然而,我也要在此感謝前任院長們對學校無私的付出。據我所知,駱維道前院長就曾規劃籌建黃彰輝牧師紀念圖書館;而黃伯和前院長也整修了頌音堂及原彰輝館(現改為李庥、伊萊莎紀念館),我想院務的工作本就是一代傳承一代,大家一棒接一棒來營造更好的南神未來。


除了舊建物需募款整修外,很多南神的校友也私下告訴我說,南神急需進行師資培育計畫,以免未來出現接棒斷層。其實,吳富雅院長與我交接時,已給我一份學院可培育的同仁及校友名單。後來,與這些同仁及畢業的校友會談後,真的後來就有同仁及校友更積極的申請出國進修。當然也有一些畢業幾年後的校友,認為出國進修並非易事,而選擇國內進修管道;但也有人最後因考慮諸多如封牧或家庭因素而放棄。看來,師資培育並非想像的容易,從申請學校、籌募經費、出國到能完成博士學位,不知要花費多少年?而且也無法保證每一位師資培育者都能順利完成學業。


我知道駱維道牧師擔任院長時,就很積極培育師資,資助當時幾位在美國及德國攻讀博士學位的校友們。後來有幾位老師在博士課程完成後就返回南神,一面教學、一面撰寫論文。我當時曾向駱牧師建議可否以類似「教師發展計劃」來讓這些老師減少鐘點授課,多點時間完成論文,而駱牧師也欣表同意。可惜後來因有老師覺得這樣作,會讓其它老師覺得不公平而作罷。結果,後來就有一些老師真的因沒有完成論文而轉往教會牧會工作。


當時,除了募款整修學校舊有建築,為學生宿舍增設冷氣、電梯之外,教職員工的宿舍設備及整修也都是迫不急待之事。以前可能考慮到學校經費有限,所以教職員工宿含的冷氣、傢俱等等都要老師自己添購。我當時的想法是學校如果因怕負債而走節省路線的話,一定不會衍生正面循環。負債5百萬與負債1千萬都是負債,不如挪些經費改善教職員宿舍的設備,也許會有助於教職員在學校的服事熱誠,說不定也能衍生正面影響,大家努力使學院的奉獻因此而增多。


我知道學校除了舊建物及設備需整修更新之外,師資培育在當時也是非常急迫的問題!然而,對一間學校來說,除了建築物的整修、教職員及學生素質的提升之外,最重要的不就是學校所傳承的風格(ethos)及精神(spirit) 嗎?南神有其歷史悠久的歷史傳承,它不只傳承自蘇格蘭自由教會(Free Church of Scotland)不受政府干預的精神,其早期來台的宣教師們如馬雅名醫師、巴克禮及甘為霖牧師等人,除了受到蘇格蘭啟蒙運動的薰陶,深具人文修養外,也具加爾文派一生為榮耀上帝而活的敬虔信仰。另外,二次戰後第一位台灣人擔任院長的黃彰輝牧師,也為南神奠定了「放眼普世」、「定根本土」,有「台灣」又有「耶穌」的神學教育風格!


為了立案及發展,南神的師資及設備確實都有待提升。在此,我非常感謝上帝在我任職院長期間,除了本國師資外,也有諸多外籍教授或知名退休教授前來協助教學工作,如加拿大大學Knox學院的前院長Dr. Ted 夫婦,退休後也來協助南神新約的教學,而且也在他的協助下,我們有一師資培育的同仁,就到Knox進修新約課程。記得有一次美國歸正教會的總幹事來南神訪問,談話間我就提起美國歸正教會有否退休教授可來南神協助教學,特別有關解放神學的課程更好。就這樣在雙方的努力及總會的協助下,Dr. Juan Ayala-Carmona夫婦就前來南神3年,協助有關解放神學的課程,也與我們的師生成為好朋友,至今他仍以曾身為南神的老師為榮。


當時,我們除了聘任從南非來的鄧開福牧師及從新加城來的陳益慧牧師為專任新約教授,及國際知名的教會音樂家駱維道牧師為專任客座教授,協助教會音樂及禮拜學教學外,也有從美國回來的張瑞雄牧師、郭得烈牧師,德國的陳主顯牧師、Dr. Betina教授、Dr. Stephen Lakkis、蔡銘偉牧師以及退休的郭榮敏牧師、宋泉盛牧師也都曾來南神協助教學工作。我個人非常感謝這些牧長在我擔任院長期間前來南神協助教學工作,特別張瑞雄牧師也協助學校尋回巴克禮牧師在1865年16歲時所寫下的「獻身文」,激勵南神教職員工及學生再度全然奉獻給主。


1980年至1982年,我在兼任南神鄭兒玉牧師的教會史助教時,有一天美國太平洋神學院(Pacific School of Religion,PSR)的教務長,也是教會史的教授來訪南神,鄭牧師當時要我陪陪這位外國教授台南走走,就這樣我得到2年的學費獎學金可到PSR進修。記得1985年我還在PSR時,曾接到波士頓大學神學院的教務主任的信函,說他何時會來加州伯克萊開會,很想知道我為何申請波大神學院博班?就這樣一杯咖啡、一個談話,又讓我得到波大神學院博班3年的學費獎學金;後來才知道獎學金一半的經費是來自一間地方衛理教會的奉獻,爾後我也受到牧師的邀請前去感謝這間教會的支持,並第一次以英文講道,且登上地方報紙。現在回想起來內心還是充滿感謝,感謝上帝及這麼多人不求回報的幫助我這個弱小肢體。


擔任院長後,我也想若能拜訪歐美一些神學院名校,邀請他/她們之中的教授來南神主講一年各一次的「黃彰輝牧師講座」及「新樓講座」的話,對南神「放眼普世」的神學教育一定大有幫助;而且也可經由這些師資培育計劃的同工們,陪他/她們台南走走,說不定這些師資培育的同工們就有機會到這些歐美名校就讀碩、博士課程。當時我的想法非常簡單,既然學校願意提供經費作為師資培育的話,那麼這些師資培育計劃的同工們,就應選擇比我更好的學校並滿足這些學校在學術及語言的要求。因為只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學校未來的學術及普世發展才會更好!


然而,龐大的師資培育計劃經費,在不影響學校經常費的運作下,又該如何籌募呢?當時我提出一個4年3百萬(4年內為南神奉獻3百萬,南神自籌1百萬)的師資培育計劃,盼能打動一些負擔得起的教會及機構,能共襄盛舉,幫助南神。我很感謝上帝豐盛有餘的恩典,當時紐約台灣教會的王愛蘭長老表示支持,樂意為此奉獻,支持1名師資培育;而我也得到當時新樓醫院副院長陳南州長老的允諾,及2間台灣的長老教會支持,樂意為此奉獻。


另外,我也得到駱維道牧師的推薦,在訪美期間經由王順吉牧師的協助,得到外科醫生周維翰長老其家族,為紀念其父親周瑞醫生及母親謝𤆬治而設立的一筆基金,作為南神師資培育用途。此基金大約為120萬美金,永久存放於美國長老教會基金帳戶,而每年的利息收益就作為南神的師資培育經費,且補助年限以不超過7年為原則。


就這樣,南神在眾多友人及教會的支持下,進行艱辛的師資培育工作,而且在這過程中讓我親身經歷保羅在哥林多前書 3章6節所說的:「我栽種了,亞波羅澆灌了,惟有上帝使它生長。」願一切的榮耀歸給上主,也讓南神人樂意全然地奉獻一切,如早期的先輩們,為榮耀上主而活!


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風格(4)

為了形朔南神的風格與精神,在南神行政同仁的努力下,結合了總會、長榮策略聯盟、台灣教會公報社、新樓醫院及南部長老教會等,南神於2013至2015年期間推展了「巴克禮文化節」活動。


當時3年間的活動主題分別如下:2013年 「巴克禮與母語教育」:紀念巴克禮牧師翻譯台語舊約聖經80年,暨甘為霖牧師所編「甘字典」百年紀念活動;2014年 「巴克禮與神學教育」:紀念巴克禮牧師開啟台灣神學教育新頁,暨台南神學院第一任台灣人院長黃彰輝百歲紀念活動;及2015年 「巴克禮與宗教教育」:紀念巴克禮牧師來台140年暨台灣教會150年慶,緬懷早期宣教師們所開啟的教會小學(主日學)、中學及大學宗教教育之連貫性。

在南神行政同仁的努力下,我們製作了可作存錢筒的「巴克禮爺爺公仔」,當時是要鼓舞教會主日學學生可安排來南神野外禮拜,並可獲得一座「巴克禮爺爺公仔」,目的是鼓勵主日學學生可將存下來的錢,未來捐獻給弱小教會或弱勢團體。


而「巴克禮文化節」的高潮是舉辦二個戶外活動:一是「跟隨巴克禮牧師腳蹤:早期西拉雅教會生活體驗」,我們邀請信眾及朋友,分梯次參訪澄山、岡林、口埤教會,認識早期教會史;並在山區古道健行,體驗19世紀初代信徒生活。另一是「跟隨巴克禮牧師腳蹤:和平使者拯救府城」,緬懷巴克禮與宋忠堅兩位宣教師在1895日軍入台南城事件中擔任和平使者,從南神到二層行的健行,及府城教會史跡踏查。
另外,我們也在張瑞雄牧師及廖安惠同學的協助下,出版了2019年《巴克禮牧師紀念桌曆》,作為巴克禮牧師170冥歲紀念。特別的是,這本桌曆有關巴克禮牧師生平的畫作,是張瑞雄牧師出錢出力邀約日本的韓國畫家金斗鉉畫家所繪。不只如此,張瑞雄牧師還為南神尋回巴克禮牧師在1865年16歲時所寫下的「獻身文」,為「巴克禮文化節」掀起感恩風潮,並劃下美好句點!

當時,來參訪南神巴克禮教室(1903年蓋的)的朋友們,有人私下告訴我牆壁上的青苔太多,看起來很老舊。所以,我就與當時的總務長史中信長老商量如何來清除牆壁上的青苔,而史長老也好不容易找來專家,在不破壞牆壁的原則下小心清洗掉青苔。


可能是這樣的起心動念及學校的經費有限,後來史長老就找來張玉璜建築師(張建築師的太太郭洵清老師也在南神教音所兼課) 與我商討,是否將此古蹟修護呈案給文化部來尋求政府經費的補助,就這樣經由院務會及董事會的同意後,「巴克禮教室及教堂的古蹟修護」就委由史長老與張建築師接洽,來進行尋求政府經費的補助(過程另述) 。


當時為了立案的需要,立案期間我們特別也邀請台南中會的廖代書前來協助南神,清查校園內所有建物的戶籍並更新。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就愈體會黃彰輝牧師對南神的重大貢獻,因為除了1983年蕭清芬院長在任時蓋的「綜合大樓」外,南神的舊有的建築除當時的「彰輝館」(南神現存最古老的建築) 及1903年巴克禮蓋的「巴克禮教室」外,後來增補側面的「巴克禮教室」、教堂、圖書館、頌音堂、老師們宿舍到禧年館等,全是黃彰輝牧師任內所建造的。


因此,南神也結合台中以南7個中會、彰基、新樓及台灣教會公報社等單位,於2014年舉辦「黃彰輝牧師百歲一系列紀念活動」。活動從2014年的3月24、25日的「新樓講座」開始,邀請前南神院長蕭清芬主講「普世與本土神學運動中之回顧及展望」;然後, 6月中旬也邀請黃彰輝母校劍橋Westminster學院的院長Neil Thorogood教授來主講「神學與藝術」;此外,9月14日也由林文哲牧師籌劃了一個「彰輝日園遊會」,當時只能以「盛況空前」來形容當日的活動。


另外,11月20-22日也於長榮大學舉辦了有關黃彰輝牧師的國際學術研討會,並出版一本專書。11月21日晚上,也特別由劉南芳老師率領的「台灣歌仔戲班劇團」,以歌仔調唱出黃彰輝牧師的故事。然後22日早上,在台南神學院頌音堂,由宋泉盛牧師演講「後浪推前浪、推波助瀾」,接續由黃彰輝牧師的門生故舊分享回憶。

而活動的高峰就是11月22日接著所進行的感恩禮拜與黃彰輝紀念圖書館、長老教會歷史檔案館的破土典禮。這場感恩禮拜是由教會音樂與民族音樂學教授駱維道牧師精心設計。典禮中,特別安排黃彰輝牧師的孫女Alex Coe點燭、孫子Rick Buckman Coe自彈自唱及黃彰輝牧師最小的兒子Andrew Coe發表感言,黃彰輝的弟弟黃澄輝及黃聖輝也到場觀禮。


在此,我要特別感謝當時總會總幹事林芳仲牧師的協助,特別邀請黃彰輝牧師最小的兒子Andrew Coe,及當時與黃彰輝牧師同工,任教於南神的宣教師彌迪理牧師的兒子Christopher及女兒Allison、與安慕理牧師的女兒Jane Anderson回台參與此感恩禮拜與破土典禮。

「黃彰輝紀念圖書館」與「長老教會歷史檔案館」的興建其來有自。記得我接任院長後,就尋問住在波士頓的賴永祥長老有否意願回來南神長住,協助南神建立台灣教會史資料庫,因為南神若要深化其「本土神學」的推展,台灣教會史、台灣史及台灣文學史是必要扎根的地基。就這樣,延續駱牧師想興建南神圖書館的念頭就愈來愈強烈,最後就與總會合作來共同興建「黃彰輝紀念圖書館」與「長老教會歷史檔案館」,並於2014年11月22日舉行破土典禮。( 黃彰輝紀念圖書館的經費籌募另述)


為了配合「黃彰輝紀念圖書館」的興建,我們也作了南神一些舊建物的更名。我們把原有的「彰輝館」,更名為「李庥、伊萊莎紀念館」,紀念第一位英國長老會派來台灣的牧師夫婦。另外,我們也想營造「李庥、伊萊莎紀念館」為南神的「服務中心」(Information Center) ,經由青年路的大門來迎接訪客,而館內也可賣些與台灣教會相關的紀念品,然後經由解說再進入校內參訪這塊「台灣教會發源地」、「台灣民主聖地」的台南神學院。


「黃彰輝紀念圖書館」興建後,我們也把舊圖書館更名為「甘為霖牧師紀念館」,在此我也要特別感謝台南新興教會的黃秋芳長老家族,特別為舊圖書館的拉皮工程奉獻了2佰萬,也感謝劉聰輝老師送給我們一幅甘為霖牧師的雕像。當時的規劃是「甘為霖牧師紀念館」的1樓會作為「文物展示館」,2樓為「台灣教會史料館」及3樓「南神校史館」會收集所有曾在南神任職的教職員工及校友們的資訊並數位化,而他/她們出版的書籍也會一一收集在此校史館內。

雖然我已退休,仍然期待「甘為霖牧師紀念館」仍可發揮其原先規劃的功能。也許,這些曾在南神服務過的眾多足跡,不管是院長、教師、職員、工友或校友們,其實他/她們就是形塑南神風格的重要資產呢!



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同仁(5)

南神院長任內,我記得整修校內舊有建築、增添學校設備,如教室冷氣及宿舍電梯與冷氣的裝設等等,是一大重要事工。話說回來,我在南神擔任教職時,每年在春、夏季節時的上課,每上完課後就全身大汗,因為天氣熱教室又沒冷氣;而且每次下課回宿舍途中經過當時的「彰輝館」,看到外面的團體在裡面吹冷氣上課時,心裡很不是滋味,心想如果外面的團體都可以在有冷氣的教室上課,為何南神的師生不能?這是後來我擔任院長,堅決要在教室、宿舍裝冷氣的緣由吧!


說到學生宿舍電梯的裝設,是有感於每年畢業的學生要搬離學校時,一大堆用品特別是書籍,要從6樓(男生宿舍) 及3樓(女生宿舍) 搬運下來,是相當費力的工作。為此,我們就向雙連教會請求經費協助,來幫助南神建立兩棟宿舍內的電梯。當時綜合大樓內,不只有男生宿舍也含蓋辦公的行政大樓,有了電梯後,3樓以上的辦公室及老師的研究室也就更方便上下。只不過當時綜合大樓這棟建築,在視覺上還是讓人覺得與當時旁邊的教堂及巴克禮教室有點格格不入。


當時,雙連教會來協助電梯建立的郭敬恩先生很有遠見,他建議我綜合大樓可以拉皮,讓它與旁邊的教堂及巴克禮教室看起來是整體的校園景觀。而且也建議我學校若有經費,也可把東門路大門旁的兩棟房子買下來,作為日後校園的整體規劃(郭先生在日後學校的古蹟修復也幫了大忙,另述)。這談何容易,以當時宿舍電梯的裝設為例來說,如果採用開放式玻璃的電梯,搭電梯時就可眺望旁邊的教堂及巴克禮教室,但費用可能是原來的2倍之多,這對學校當時的各種經費預算來說,雖然心想但卻不敢如此花費。


當時,我每個月幾乎都會收到高雄莊松榮先生的家屬孝武兄、雅惠姐寄來的幾拾萬為南神的奉獻。莊先生家族不只奉獻了一大片土地給南神,作為未來校區的規劃使用;也在南神的行政費用上成為最大、最固定的支柱。因此,每當收到這些奉獻後,我都會再度提醒我自己,要將人家奉獻給南神的每一分錢花用在刀口上,不能浪費。這也是後來我考慮在預算內蓋好宿舍電梯就好。不過,我仍然期盼有一天綜合大樓若能進行拉皮工程的話,它的外觀至少可以與旁邊的教堂及巴克禮教室的外觀協調一致,當然電梯若能再改回開放式玻璃的電梯那就更好了!


無論如何,在我任職院長期間,除了要感謝一面教書一面也要兼行政工作的老師們外,我也要特別感謝校內的行政同仁們。我一早起來,看到校園走道乾乾淨淨就知道,工友們一大早就已經把校園清掃乾淨。而學校內各處室的同仁們,也在其學務、財務及總務的專業上盡心盡力,讓學校的行政事務在立案後更能漸漸步上軌道。而院長室的主任秘書、秘書及同仁也是一樣,從早到晚也都忙碌於學校各種行政事務的整合;我個人是非常感謝這些同仁們無私的付出。


當時,學校設有二個獨立單位:「基金會」及「推教中心」,除了固定的行政工作外,主事者也都發揮其對外拓展南神的功能。為何要設立獨立單位呢?主要原因是不要受校內體制太多的限制,若能發揮自由創意,更有效率、有益於學校的整體發展。「基金會」是經由舉辦活動,與外界保持友好關係來拓展學校的能見度,及強化學校與教會的友好關係,其中「巴克禮文化節」的活動、一把青影集拍攝的接冾到後來校園導覽事工就是最好例子。另外,「基金會」也負責實際立案事宜,從土地租用到法院公證等等,可說是事務繁忙而且都是由一人負責,同仁的辛苦真的令人感動。


而「推教中心」當時會讓它成為獨立單位,是盼望它有主導性,借著它與立案的「神研所」及「基研所」教會音樂組與社會工作組課程的連結,來開放旁聽生前來選課,而這些也都有益於招生工作。另外,學校也可與教會合作來進行門徒訓練課程。當時我有另一想法是「推教中心」若能與南部各中會合作,並結合立案的二所的話,我們是可開辦12學分的「主日學老師證書班」、「教會司琴養成班」及「社區宣教事工班」;而且我們也可提供獎學金給弱小教會的弟兄姐妹來修讀這些證書班,協助它們培育主日學老師、教會禮拜司琴及社區服務工作者;而且這些學分將來也可銜接立案兩所的碩士課程。只是這些工作也是由一人負責,同仁的辛苦真的令人感動。


在學校發展的進程中,除了感謝這些盡心、盡力的同仁們外,我也要特別感謝當時二位重要的左右手:一是當時擔任主任秘書的林文哲牧師(後來為副院長) ,及擔任總務長的史中信長老。當時的文哲牧師除了主任秘書的行政工作外,可說是籌建「黃彰輝紀念圖書館」的主事者,當中我也要感謝劉立仁及宋承祐兩位牧師投入此艱辛的圖書館籌建工作。而史長老當時是負責「巴克禮教室、教堂古蹟修復」工作,直到退休後才交由文哲牧師接棒。


我很慶幸也很感謝上主鴻恩,在我任職院長期間,全院的同仁都能盡心盡力,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努力而為來榮耀上帝。另外,我也很感謝上主差派衪忠心的僕人胡忠銘牧師來接棒院長職位。胡牧師在我院長任期時曾擔任學校董事長,除了替學校募款外,也完全信任我的行事作風,作為我的後盾,我個人是非常感謝;而且也相信我們的目標,從過去到現在都是一樣,那就是「讓南神更好」來榮耀上主!


可能是醫院和文字的圖像

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景觀(6)

我個人覺得南神獨特的美,是在於它百年歷史來所形塑一點一滴的校園景觀,其中有英式的古老建築、草皮及百年的老樹,甚至作為房子地基及被埋在走道地下的百年磚塊也都令人嘆為觀止。我們知道南神因新樓街而被劃成南北兩個校區, 北校區有舊圖書館(拉皮後現改為甘為霖紀念館)、新蓋成的「總會歷史檔案館」 及「黃彰輝牧師紀念圖書館」,而「總會歷史檔案館」前右側角落是巴克禮牧師創設的「聚珍堂」遺址,這是台灣第一個發行報紙的地方,也就是後來遷移到青年路「台灣教會公報社」的前身。


沿著加寬後走道的右側是「慕林館」女生宿合、藍球場及現正整修的「禧年館」, 然後銜接著「新樓幼兒園」、「頌音堂」到青年路的大門。而左側是圖書館、然後接院長及老師們的宿舍。走道中間有一座只剩下階梯與基座的遺址,它曾是巴克禮牧師、黃彰輝牧師住過的樓房。由於風吹日曬,階梯與基座中的百年磚塊已有破裂跡象,此遺址的保存令人堪慮。也許學校可尋求台南文資處的協助,想想有否可能來保有此具歷史價值的階梯與基座遺址。而走道的盡頭是「李庥、伊萊莎紀念館」,是現今南神保有最古老的一棟英式建築。


由於我們想營造「李庥、伊萊莎紀念館」為「服務中心」(Information Center) ,藉此來為參訪者述說南神這塊「教會歷史發源地」及「台灣民主聖地」的歷史。為此,我們將此建築與青年路大門一起作整體規劃,當時也考慮到新樓幼兒園小孩出入的安全,因為當時的青年路大門並沒有人車分流,在上、下學時間,孩童的出入安全也需注意。在得到看西街教會及東門教會莊憲雄先生、陳清美長老夫婦的奉獻後,我們就開始進行青年路大門的拓寬及人車分流,並在與大門銜接的「李庥、伊萊 莎紀念館」的外圍,建造了一座階梯木造平台。


其中也發生一段插曲,就是為了人車分流的孩童安全,我們不得不砍下一棵長在大門 口及幼兒園中間的龍眼樹。沒想到這引來一位幼兒園家長的抗議,還上告總會及見諸報紙。當時除了低調外,我們也無力可施,但知道校園內一些年輕非百年的果樹,特別是龍眼樹及芒果樹,確實會造成學校困擾,一來落地的果實不易清掃,也容易招來滿地蟻蟲。當時我們也邀請一位嘉義大學的景觀教授來南神看看這些樹木,並給予我們建議。這位專家告訴我們,除了百年老樹要一一好好保存外,其餘的龍眼樹及芒果樹也可考慮改種50年後可成為南神美景的樹木。不過,經由這棵龍眼樹的事件後,我們還是決定保有南神現有的所有樹木。


南神北校區的百年老樹可說是不勝枚舉,原來早期宣教師們買下的這塊土地,原是台南富商蘇萬利家族的花園。當時種植的約有40種主要樹木,包括「李庥、伊萊莎紀念館」前有300年久的雞蛋花樹(緬梔),以及院長公館旁同樣有300年久的樟樹,和200年久的龍眼樹、蓮霧及年代不詳的鳳凰樹等等。我們若從青年路走進南神,就會目睹那棵傳奇有300歲,長在「李庥、伊萊莎紀念館」前的雞蛋花樹,它也是台南最老的雞蛋花樹。另外一棵300年的老樹是在院長公館旁的樟樹,當時南一中的校長還教我要如何保存這棵老樹,為此我們就將原來停在此區域的車輛改停他處,並在樟樹的四周鋪上草皮,突顯這棵樟樹之美,也方便前來參訪的遊客取景照相。


「黃彰輝牧師紀念圖書館」還沒興建前,這裡已有種植35年久的12棵桃花心木、1棵樟樹、11棵芒果樹、及1棵龍眼樹等一片廣大樹林,非常幽靜。當時可能是住在新化的工友,出於好意想為南神種些具經濟價值的樹木,將來若有收益就可作為學校經費補助。只是沒想到,環保意識高漲的今天,為了圖書館的興建,學校還是決定以30萬委託廣田樹木銀行,來進行這些樹木的移植,並安排專人拍攝,記錄說明樹木送往中繼站生長的全部過程。另外,學校也為此舉辦公開說明會,及樹木移植惜別感恩禮拜,讓師生與校友們可以好好地向這些陪伴南神成長的樹木們說聲再見。


穿過新樓街,是南神的南校區,主要是有市定為古蹟的巴克禮教室大樓和禮拜堂,和立足在走道兩旁高聳的大王椰子樹,及禮拜堂周邊的羅漢松。巴克禮教室的走道中央原豎立一座巴克禮銅像,後來被移到現「總會歷史檔案館」前右側邊的草地上。有一天有一位老牧師打電話給我,抱怨為何讓巴克禮銅像在外面雨淋日曬。為此,我們又再決定將巴克禮銅像移至巴克禮右側教室的中央走道上,而總務長史長老還特地到東部找到一塊大理石,重新為巴克禮銅像安置在一塊具本土意涵的大理石基座上。


巴克禮教室大樓走向新樓街的走道,原本有些殘破,歷年來都是修補殘破處就好。懂的建築的史長老告訴我說最好全挖掉,重新鋪設,才能解決一年一年的補缺工程。沒想到開挖後卻挖到埋在地下的百年紅磚(猜測當時是宣教師從中國運來的) ,為了突顯這些百年紅磚的價值,我們把幾塊紅磚鋪設在臨近新樓街兩旁校園的地上,以十字架的異象突顯出這些百年紅磚。說到此,不得不提南校區的建築解讀,那就是住在南校區的男學生早上從宿舍醒來,就得來到禮拜堂早禱,早禱完循著十字路形的走道到教室上課,或上圖書館讀書;而住在北校區的女學生則反向循十字路形的走道來禮拜堂早禱。


另外,台南市出名的蘭花姐姐葉毓之也特別在南校區接種一些蘭花在大樹上,來美化南神校園,很感謝她愛護南神的心。在此,我也要特別提到校園內豎立的三件藝術作品,一是賴朝財(扶路客) 牧師為南神禮拜堂前的園地,所雕塑的「焚而不毀」作品,象徵著南神作為長老教會神學院的信仰意涵。另一是, 83歲國寶級雕刻家張敬長老為南神所雕塑了二件「愛無止境」的作品,分別陳放於南、北校園,作為南神人愛主、愛鄉土及愛人的美好見證。


令人感動的是,虔誠的張敬長老也特別尋得一塊2千多年的國寶樹肖楠木,為南神製作了一個象徵2千年前耶穌被釘的十字架,此十字架現安置在「黃彰輝牧師紀念圖書館」6樓「國際會議廳」的講台上。而當時的駐校藝術家陳義仁牧師也為南神的校園種種用心繪畫,我也盼望有一天陳牧師的作品有人可協助出版。

我想,南神最美的除了上述各種「景觀」外,我們也在幫助我們的人們,其臉孔看到美麗無比的面貌!感謝大家對南神的支持,讓「南神更好」來榮耀上主!



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圖書館(7)

院長8年半期間(2012/2-2020/7) ,我很榮幸與學校董事會、同仁們一起完成「立案」、「師資培育」、「學校硬體設備整修及添購」、「黃彰輝紀念圖書館興建」及通過文化部對「巴克禮教室、教堂古蹟修護」的經費補助。當時5540萬「巴克禮教室、教堂古蹟修護」的費用預算,文化部會負擔70%的費用,台南市文資處負擔25%的費用,而南神則負擔5%的費用支出。


毫無疑問若無總會、各中會、校友們及一些關愛南神貴人們的相助,單憑院方之力是難以完成這些重大事工。如立案時,若無總會總幹事兼總會財團法人董事長張德謙牧師大力協助的話,當時一些管理台南神學院土地的總會財團法人董事,看似並不是很願意地將這塊土地捐贈給台南神學院。後來經由幾次聯席會及張牧師從中的協調後,總會財團法人最終才決定移轉這些士地給「台南神學院」管理,以利「南神神學院」租用來完成立案。在此,我個人非常感謝張牧師及當時總會財團法人董事們的幫助。


為了立案,學校的軟、硬體設備都要一一清查列管,而這些工作就落在負責立案的「基金會」執行長來執行。當時,「基金會」還負責籌劃「巴克禮文化節」活動,而且還與「總會歷史檔案館」合作,於2019-2020年以「巴克禮牧師的文物」(包括獻身文) ,共同提報給文化部文化資產局,來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請「台灣世界記憶國家名錄」 (Memory of the World Programme) 的計畫案,並得獎。在此,我也要特別感謝學校「基金會」、總會「檔案館」的共同努力及諸多友人從中的協助。


有關圖書館的興建,我想是歷年來院長們的共同心願。而2014年舉辦的「黃彰輝牧師百歲一系列紀念活動」,只是將歷年來院長們的心願付諸實行而己。我就任院長時,有感於南神這塊宣教師所買至今還留存的土地,就想將它營造成「台灣教會的發源地」,讓想了解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信眾或朋友們可來南神朝聖。而且南神也常誇口其所推展的「本土神學」,我想若沒有台灣教會史(甚至台灣史及台灣文學史) 作為基柱的話,「本土神學」可能淪為只是文字上的空談而已。所以,我寫了信給波士頓的賴永祥長老,期待他能否來南神協助我們建立台灣教會史資料庫與書庫。


賴長老在我波土頓進修期間,曾協助我甚多,甚至在我學成返台時,他還主動為我介紹就職北部的一間教會學校,可惜未成。我個人相當感謝賴長老對我的愛護。我當時的想法是新圖書館建置後,舊圖書館的2樓可作為台灣教會史(甚至台灣史及台灣文學史) 的專書收藏,所以才寫信探詢賴長老可否來南神長住,協助南神完成此心願。沒想到賴長老就一口答應,並準備要來南神長住,而當時住在台南賴長老的親人也來探詢進一步的規劃;可惜後來因著賴長老的健康因素才取消。


記得南神在1957年黃彰輝時代就發行了<神學與教會>期刊,而其意涵明顯就是希望「神學」能引導「教會」,因為「神學」若只是在傳統基督教教義的學習及強化時,要引領「教會」在時代的挑戰中進行反省就很困難,而且也很有可能形塑「教會」成為反時代、僵化保守的「基要主義」;或是「神學」老是被「教會」以情感式的信仰經驗來束縛的話,就會價值生變,將立基於「先知批判」與「祭司關愛」的信念扭曲,來符合信徒們的情感需求及愛好而已。因此,我相信好的神學教育是孕育「公共神學」的場所,提供一個緩衝空間,容許不同神學見解的深入討論,並可能作為未來教會信仰的反省。


因此,作為神學教育「心臟」的圖書館,不管其外形與內涵(藏書多寡及性質) 就都顯的重要。想想,我們一生能讀的書其實相當有限,所以神學院的藏書應以收集重要的神學書籍為主。我常跟學生分享神學人要有「好奇心」,對不了解的事物(太多了) 充滿好奇,也因為這樣我們才有想深入了解事物的動機及動力。我相信我們今天所遇到生命的難題,如苦難等等,普世的神學家也都曾遇到,其中我就從歐美的漢斯、昆(Hans Küng ) 、莫特曼(Jürgen Moltmann) 、拉美的古提雷茲(Gustavo Gutiérrez) 及亞洲的台灣神學家宋泉盛(C. S. Song) 的著作學到很多,而這些具智慧及遠見的神學書籍才是圖書館應收藏的標的。另外,出版社出版的書也很重要,我大多推薦圖書館要優先購買世界知名大學 (如英國劍橋、牛津及美、德國著名大學等等) 出版社所出版的神學書籍。


另外,期刊的購買除了電子期刊外,也應以具有評等的神學期刊為準則。記得我在美國加州太平洋宗教學院(PSR) 進修時,最享受的就是到由8所神學院和11個中心及附屬機構所組成Graduate Theological Union(GTU) 的圖書館看書。GTU的圖書館採現代建築,藏書及期刊之多可說是研究的最好資源。這也是我回國之後,暑假有空時會到GTU的圖書館呆幾天,除了找南神沒有的期刊外,也看看這幾年來有關神學博士生寫的論文,由此來看未來神學走向的趨勢。


至於圖書館的外形,當時也考慮到是要採「現代」或「古典」外形。其實,參觀完美國華盛頓大學的圖書館後,我對「古典」建築有點心動;但看完普林斯頓神學院的圖書館後,又被它的實用性所吸引。當時,我還推薦具圖書館專業的同仁到普林斯頓神學院的圖書館實習,未來就可實際負責「黃彰輝紀念圖書館」之運作。但在經費、實用及與總會歷史檔案合建的衡量後,我們決定由新雄營造公司承攬,採用「現代化」的外形建築,並將此圖書館興建的全責交由副院長林文哲牧師負責,另外2位年輕的同工劉立仁牧師及宋承祐牧師也加入行列。很感謝他們3位牧者,很盡責辛苦地完成任務。


當時1億6千萬的圖書館興建(含機電、傢俱、裝橫及土木,另外土木部份,總會檔案館也依樓板面積和公設比分擔費用),除了圖書館原有的藏書及閱讀空間外,也有階梯教室、個別研究室、電腦與視聽教室設施,以及一間可容納百人,具現代化的國際會議廳。當時的想法是頌音堂1樓的會議廳可容納40人,圖書館的國際會議廳可容納1百人,禮拜堂2百人,及頌音堂4百人,這樣就可看人數多寡來選擇會議地點。


另外,為了籌募興建經費,林文哲牧師與同工們還構思了一個「祈億恩典」計畫,祈求有百人或單位為圖書館奉獻百萬。當時,我也向董事會說明我會在2020年7月退任時,至少募集30人或單位,這樣我們就會累積到有1億元的經費,來支付迫切性的工程支出。在此,我也要特別感謝莊松榮家族,同意董事會先借用其奉獻的一筆基金,當時他/她們𣎴只奉献一大片土地給南神,也奉獻一筆巨額的基金,作為未來開發的經費。非常感謝孝武兄、雅恵姐對南神的愛護與支持。


至於有關國際會議廳2千萬的奉獻,我也要感謝當時的董事,東門教會的羅仁貴牧師的協助。當時看西街莊淑婉長老為紀念過往的先生吳國樑醫生,其家族想在吳醫師出身的安南區建立一間教會。後來經羅仁貴牧師的引薦,林文哲牧師親訪莊淑婉長老家庭,與長男吳至剛醫師、及具國外建築碩士的次男吳至勝先生及長女吳至真小姐深談後,莊淑婉長老全家最終決定將建立教會的費用移轉,奉獻給南神「黃彰輝紀念圖書館」,作為館內6樓國際會議廳的建置費用,以紀念吳國樑醫生。我個人也非常感謝、愛主、愛人莊長老家族的奉獻。


最後,我也要談談設置視聽教室的意義。當時我是想要發展能以「台灣教會史」為主體的「小眾媒體」,不然台灣教會存在的意義,就會被TVBS所支持的Good TV所壟斷,任由這些「黨國基督徒」,甚至一些「紅統」背景的所謂「國語教會」領袖,在基督教的大眾媒體上進行「大中國心態」的扭曲詮釋。雖然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也曾試辦「新眼光」電視台,但走的路線卻與Good TV一樣,沒有「台灣主體性」的特色。


當時我的願望是南神非常有特色的大禮拜過程、老師們在早禱傳講的信息,駱維道牧師及張瑞雄所主持每集5至10分鐘的「新聖詩」及「台灣教會人物」,可在「小眾媒體」的You Tube播出。至今我個人仍然深信唯有營造以「台灣為主體」的小眾媒體,擁有自己的發言權,才能突顯台灣教會史對台灣教會存在的重要性,也才能知道我們祖先們的信仰故事,並以此來詮釋台灣教會存在的意義。


未提供相片說明。


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公共神學

1985年進波士頓大學神學博士班時,當時的神學博士課程與哲學博士課程是有所區別。哲博課程是選一主修36學分,而神博可以有二個主修各24學分,共48學分。所以我的主修除教會史外,也選擇另一主修社會倫理。 當時波士頓大學的社會倫理課程,主要是以尼布爾為主的新正統派神學、再加上解放神學、女性神學、黑人神學,以及Peter Berger教授所倡導的宗教社會學等,而頗具特色。當時美國的社會倫理是可比擬為歐洲的「運用神學」(Apply Theology),也是今天所說的「公共神學」。 這也是我回台灣後,於1991年出版了《福音的解放》,及1992年編著了《當代問題與基督教思想》的內涵。


在《福音的解放》一書,我介紹了拉美解放神學、美國女性神學及韓國民眾神學。在《當代問題與基督教思想》書中,我寫了<美國社會福音運動>、<羅馬書13章的政治倫理>、<核能與基督徒倫理>、<同性戀與基督教倫理>、<墮胎與基督教倫理>及<奴隸制度與基督教倫理>等專文。當時的想法是若能召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取得一些當代神學期刊有關公共議題文章的版權翻譯,就可將當代普世教會關心的神學公共議題介紹給台灣教會。而想要這樣作的原因,只是單純心想若能在台灣教會開創一些公共議題討論空間的話,將有助於其神學思想的反省及其社會行動具體實踐的導引。在此,我也要特別感謝當時「曠野雜誌」蘇南州先生的大力協助。


後來在南神、長大的教書過程中,「公共神學」及「本土神學」就成為我寫作的方向。記得當時我完成<同性戀與基督教倫理>這篇專文時,我是向輔大神學院的<神學論集>投稿,可能是我較贊同「同志」的神學立場而沒有被錄用。後來我改投給<當代雜誌>,沒想到就此結識了編輯金恒煒先生,並由此陸續地在<當代雜誌>介紹一些當代神學思想,也介紹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人權宣言」及南神發展的「鄉土神學」,其中我也發表了<台灣解放神學的建構>,為自己多年來所倡導的「鄉土神學」,找到一個可能的發展新方向。


南神院長期間,借著每年各一次的「新樓講座」及「黃彰輝紀念講座」,我們也邀請了諸多國外著名學者,在「後殖民」與「後現代」的意識下,前來南神主持演講講座。記得2013年6月中旬的「黃彰輝紀念講座」,我們在成大歷史系李鑑慧教授的協助下,本想邀請牛津大學倡導「動物神學」的林基教授(Andrew Linzey) 前來南神演講,後來卻由林基的女兒,時任牛津大學動物倫理中心副主任的Clair Linzey博士代替前來,主講「動物神學的挑戰」。後來也在李鑑慧教授的協助翻譯下,我們出版了林基教授的《動物福音》(Animal Gospel:Christian Faith As Though Animals Mattered) 一書。


這可能是台灣教會有史以來,第一次聽到「動物」向人類納喊的聲音。當時我也寫了一篇<為乾渴的台灣神學界引來水滴>序文,呼籲這些新議題在未來的十年能在台灣教會圈子創造出一些「對話空間」及形朔一種新神學見解,並反思西方神學所建構的「階層性」(hierarchy)觀念,就是將生命型態以二元論簡化為靈魂與肉體、男性與女性、白人與黑人、主人與僕人、資本家與勞動者甚至人類與動物等等。而動物神學帶來的新見解,可說是對長久以來以「人類中心」(human centricity)為思考的神學挑戰,人類必須謙恭地承認人類是依附著大自然而活才是。


另外,一件值得在此敘述的是,我也將巴勒斯坦人的基督徒聲音及其發起的解放神學介紹給台灣教會。台灣教會因長期受到西方基督教基要主義的末日學說、世俗政治的偤太錫安主義及「大屠殺」的偤太觀點的影響,很容易就站在以色列國家這邊,不管是非、對錯;但對住在所謂「西岸」與「加薩走廊」的巴勒斯坦人的苦難卻視若無睹。何況,現今全世界大約有4、5百萬的巴勒斯坦人中,雖然大多數是伊斯蘭教信徒,但仍有將近10%的巴勒斯坦人是基督徒。


記得1987年年底,住在西岸與加薩的巴勒斯坦人,在20年以色列軍事佔領,受盡各種欺凌下,開始對以色列軍隊進行抗爭活動。當時,巴勒斯坦的小孩、年輕人及女性像「大衛」一樣,以丟石頭來對付武裝如「巨人哥利亞」的以色列軍隊,而開始了巴人長期抗爭的「Intifada」(to shake)運動。接著,1989年,一位畢業於美國舊金山神學院(San Francisco Theological Seminary),擁有教牧學博士,牧養於耶路撒冷聖喬治堂(St.George Cathedral)的巴勒斯坦人教牧Naim S. Ateek,出版了《公義,只有公義:巴勒斯坦人解放神學》一書,引起廣大迴響,世界各地基督徒開始有機會聆聽巴勒斯坦人基督徒的心聲,及對聖經的看法。


這也促成了1990年3月10日至17日在Tantur(介於伯利恆與耶路撒冷之間)所舉行的第一次「巴勒斯坦人解放神學國際研討會」,會後並出版「信仰與Intifada:巴勒斯坦基督徒聲音」(Faith and the Intifada:Palestinian Christian Voices)一書,強調巴勒斯坦人也是上帝的子民,可在上帝所應許的巴勒斯坦土地上建立自己的國家。我任院長期間,經由長大M. P. Joseph教授的協助,曾想邀請Naim S. Ateek來南神「黃彰輝紀念講座」主講「巴勒斯坦人解放神學」。但後來因Ateek教授的健康因素及COVID-19疫情而作罷。期待有一天,台灣教會可親自聽到巴勒斯坦人基督徒的聲音。


在長大、南神教書期間,我漸漸了解「本土神學」與「公共神學」是可在「社會學面向」、「人類學面向」及「生態學面向」結合一起。我個人認為公共神學關乎的議題不外是「社會是什麼?」「人是什麼?」及「生存的環境又是什麼?」而這又與本土神學,特別是鄉土神學所關心的議題「台灣社會是什麼?」「台灣人是什麼?」及「台灣生存的環境又是什麼?」相結合。所以,在「黃彰輝紀念圖書館」蓋好後,我覺得南神應可成立一個「公共、本土神學研究中心」,來作為「放眼普世」、「定根本土」的努力方針,讓南神的神學教育是具「有台灣」,又「有耶穌」的深度信仰內涵!


未提供相片說明。


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第一波本土神學運動(9)

本土神學顧名思義,就是將衍生於西方的基督教神學植根到本土斯土斯民。而台南神學院的神學思考在台灣這塊土地的發展,可說歷經了早期宣教師們的「福音化」(evangelization)時期、南部教會嚐試「本土化」自冶的努力、到黃彰輝牧師提倡的「處境化」(contextualization)運動三個進程。


我個人認為南神本土神學的發展,源起二位南神院長的啟蒙。一是第一位台灣人擔任南神院長的黃彰輝牧師,另一是普世著名的神學家宋泉盛牧師。來自日據被殖民「呣甘願」的感受,孕育成黃彰輝牧師作為上帝依其形象所創造之子民的台灣人,尋找其身為台灣人和身為基督徒的意義。他說:「前者關係到我出生、長大以及決定整個存在。後者進入我的生命像是新的,既安慰又挑戰我,在我的存在中找尋一種新及可靠的因素,它將打破似乎被監禁的命運。」這種融合「台灣意識」與「耶穌是主」而委身於斯土斯民的精神,正是日後南神本土神學發展的重要養份。


黃彰輝牧師於1965年轉任普世教協「神學教育基金會」後,於1972年出版的《處境中之事奉:神學教育基金會第三委任執行計劃(1970-1977)》一書,提出處境化神學概念,認為「本色化神學」(indigenous theology)是較傾向文化傳統的層面去應答福音;而「處境化神學」(contextual theology)不只考慮脈絡中的文化傳統,且深入世俗、科技、經濟、政治、人權及公義等問題,重估處境的特殊性;並通過紮根和參與於歷史的處境,來回應信仰。這個「處境化神學」後來影響普世教會甚鉅,特別在1970年代後興起的各種具特色的「處境神學運動」,如拉美解放神學、美國女性、黑人神學、韓國民眾神學到台灣鄉土神學等等。


另外,宋泉盛牧師也早在1976年在《神學雜誌》(Theology)寫了一篇值得深思有關處境化神學方法論的英文短稿:<從以色列到亞洲:一個神學跳越>(From Israel to Asia:A Theological Leap)。此篇文稿基本上與1974年在《東南亞神學雜誌》所發表的英文稿<新中國與拯救史:一個方法論的探究>(The New China and Salvation History:A Methodological Enquiry)類似。宋牧師嚐試經由拯救史的了解,而將古以色列史與古中國史並排,從中展開處境化神學方法論的建構。


宋牧師以「出埃及模式」的神學思考作為台灣處境化神學的建構。他認為亞洲各民族,例如日本、中國或印尼(或台灣),都有其自己的出埃及、被擄、背叛上天或拜金牛犢的經驗;在貧窮奴役、及非人性化的曠野中流浪的痕跡。就這樣,一個民族已經歷或正在經歷的事,在以色列史的原意轉移到其他民族時,呈現相同救贖的象徵意涵。這個概念後來被宋牧師的學生王憲治牧師引用,於70年代末期在南神發起第一波本土神學的「鄉土神學」運動。


1978年,在南神校友的年度進修班中,王憲治牧師首次提出「台灣鄉土神學」構思。這時也反映著台灣正處於「鄉土文學」的論戰,一群台灣文化界的人士試圖以台灣民族意識來作為文學的論述。同樣,一群台灣宗教界人士也開始以台灣民族意識來作回應,試圖從基督宗教層面來探討台灣人尋求種族、文化及政治認同的一種努力。隔年,「亞洲教協」(CCA)的「神學委員會」在台灣召開,會中經由王牧師的論述,「台灣鄉土神學」正式登上國際神學舞台,為台灣教會的處境化神學發出聲音。


「台灣鄉土神學」的建構可說是南神第一波的本土神學運動。取名「鄉土神學」是適逢1977年4月至1978年1月在台灣文壇發生的「鄉土文學」論戰。當時「鄉土文學」的寫作可分二條路線:一是現實主義路線:將那些受到政治、經濟、階級壓迫的農人、工人的心聲表達出來,如賴和、楊青矗寫工農文學,楊逵寫被壓迫的人,黃春明、王禎和、王拓、吳晟及林雙不等寫農村小民生活。另一是台灣本土主義路線:偏重重建台灣人歷史的文學,或台灣平民生活資料的文學,如葉石濤的《西拉亞族的末裔》等。


當時,掌控台灣主流文學的反共文學及舊中國文學,對「鄉土文學」展開攻擊,如銀正雄、朱西寧、彭歌(姚朋) 及余光中等人就誣陷「「鄉土文學」是共產黨的工、農兵文學或台獨文學。當時以「鄉土」為神學論述也引來教會內不同看法,有人認為神學的主題若以「應許之地」(promise land)來取代「鄉土」(home land) 會更好。不夠,讀完葉石濤的《沒有土地,哪有文學》後,我更深信神學與文學具有共通性,如果沒有「鄉土」,那來「神學」呢?


王憲治牧師所建構的「鄉土神學」,是以創世紀12章上帝與以色列先祖亞伯拉罕的約為底本,探討「人民」、「土地」、「國家」及「上帝」四個主題。「鄉土神學」認為「早先以色列人」(Proto-Israelite People)是融合不同被壓迫的族群如希伯來人、米甸人、亞蘭人、阿皮魯人(Apiru)及迦南人等,並以「雅巍信仰」為中心,藉十誡宣揚「平等主義團體」(Yahwistic Egalitarian Community)所組成的。


而十誡的5-10是關乎社會平等契約,1-4才是強調惟一耶和華上帝的認同。也就是說,先有十誡5-10的社會平等契約,才會形塑不同族群對「以色列國家」的認同(nation identity),然後經由先知運動,才達成對耶和華上帝的認同。想想台灣不是也有「族群」及「國家」與「宗教」認同問題,台灣教會應扮演先知角色,宣揚社會平等契約來達成台灣作為國家的認同,及對「上帝」的認同。


不幸的是,以色列後來所建立的大衞王朝,其王位的繼承卻由耶和華的揀選演變成父傳子「家天下」的獨占。它破壞了原先十誡所定的社會平等契約,導致後來國家分裂、滅亡。可惜,被擄到巴比倫的以色列流民,後來也發展出政治性錫安主義的彌賽亞拯救觀,認為以色列亡國的主因是與「外邦人通婚」,而非先知們所大聲疾呼社會平等契約的失落,而使以色列日後到1948年的建國,皆走向錫安種族中心主義的不歸路。


過「紅海」尋找「迦南地」的以色列人,看來與渡「黑水溝」來「台灣」的漢人是有相似之處(這是典型漢族台灣人觀點)。不過,以希伯來人為主體的以色列人及以漢人為主體的台灣人,兩者後來也都牽連到原先住民的生存問題。在約書亞記6:21-22的記載,以色列人入迦南後即發生耶利哥城、艾城的屠殺慘劇。約書亞記8:25說當日殺斃的人,連男帶女共有1萬2千,就是艾城所有的人。這對「早先以色列人」來說,迦南地是應許「流奶與蜜」之地,但對原先住在此地的「迦南人」來說,却成為「流血與淚」之地。


另外,早先以色列人的上帝觀跟現今台灣人的神觀,都是在文明的過程中逐漸進展,只不過以色列人的先知對以色列人上帝觀的進展扮演著重要角色而已。我們知道在迦南地,本來就有迦南人密集住在沿海一帶,他/她們是農牧民族,以生殖力崇拜為主,如崇拜巴力、亞舍拉、亞斯他得及亞拿特等等。很難想像,以色列的耶和華與迦南的巴力,其神性性質是蠻類似的。


據20世紀初在迦南一座古城Ugarit 所發現的古代迦南文書,其中迦南主神巴力就曾跟海神(Yamm)及死神(Mot)戰鬥,也殺掉七頭海怪Lotan ;這與詩篇74篇13-14 節所說類似:「你曾用能力將海分開、將水中大魚的頭打破。你曾砸碎鱷魚的頭、把他給曠野的禽獸為食物。 」這裡所說耶和華用能力將海(Yam)分開(大海可以解釋做海神) ,也把海怪(Leviathan ,跟Lotan同字源)的幾個頭敲碎。


另外, 以賽亞25章8節說: 「他已經吞滅死亡(Mawet)直到永遠」。這裡所說的死亡(Mawet) ,也可以說是死神(Mot) 。詩篇29篇說耶和華是雷跟雲的根源,而巴力在Ugarit文書也被描述為暴風之神跟騎雲者。哈巴谷3章5節說神聖的上帝從巴蘭山來, 「在他前面有瘟疫流行、在他腳下有熱症發出。 」而瘟疫Deber ,熱病Resheph都是迦南的神明,可能被耶和華所吸收 ,後來成為耶和華隨從的兩種力量。


有學者認為創世紀所提到的「我們」,如按我們的形象或我們來變亂口音,可能是詩篇86:1-6所說的「神明會議」(divine council ) ,即上帝主持一個神明會議,在眾神中進行審判。 在迦南文獻Ugarit中也提到迦南人的神明也有神明會議,而主持會議的是主神El ,他被形容為一隻公牛,充滿仁慈之心,他是萬物的創造者,會出現在人的夢中,也通過先知說話,而舊約聖經提到的 adat El,即是El的會議。創世紀33:20 說雅各在那裡築了一座壇、起名叫「伊利伊羅伊以色列」(El-Elohe-Israel,就是神,以色列的神的意思) ,而Israel的字尾就是el。


聖經學者認為當時以色列北方支派是敬拜El ,而南方支派是敬拜耶和華。然而北以色列亡國及南偤大國經由約西亞的宗教改革,再加上先知運動後,南方支派所崇拜的耶和華上帝就逐漸取代了El,成為以色列人的主神。而且, El的配偶亞舍拉(Asherah),也被耶和華接收。20世紀考古學家在中東找到一個文獻,敘說大約主前8世紀有奉耶和華之名來賜福,也奉他的亞舍拉之名來賜福。然而,在主前7世紀的晚期,曾在耶和華聖殿被祭祀的亞舍拉,後來被一位不喜歡多神教的祭司,將亞舍拉偶像搬離耶城之外焚燒。列王記下23:6 說: 「又從耶和華殿裡、將亞舍拉搬到耶路撒冷外汲淪溪邊焚燒、打碎成灰、將灰撒在平民的墳上 」。


耶和華上帝漸漸走向惟一崇拜,是以色列先知運動的結果,也有學者認為這應歸給阿卡德人的神Sargon的貢獻,就是把米索波大米亞宗教推向普世主義。這個至高神Sargon後來被巴比倫的Marduk所取代,而提拔Marduk到至高神地位的就是巴比倫的國王漢摩拉比。漢摩拉比不只制定了第一部法典,也在法典中宣布Marduk是偉大的神,託他管理全地,把公正帶到人間,懲罰一切作惡的人。 而且在《創造史詩》(Epic of Creation) 中也說,Marduk戰勝混沌勢力,並在創造世界時建立秩序,他擁有整個世界的王權,人類也是由他所創造,他心胸寬大,但也會鎮壓不順從的人。


我個人認為現今台灣人的媽祖信仰跟早期以色列人的上帝觀是類似的,不只置身在多神世界,對真神的性質也不甚了解,如以色列第一任國王掃羅就曾找靈媒,想招來先知撒母耳亡魂來請教國事。這都說明以色列人的上帝觀,是經由先知運動的傳講,才逐漸明白耶和華上帝是聖潔、公義與慈愛的上帝。而今天的台灣教會,不就是該扮演著「先知運動」的傳講嗎?讓台灣人的上帝觀從著重個人的福氣及命運,走向聖潔、公義與慈愛的上帝!

這就是南神第一波的本土神學運動!



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第二波本土神學運動(10)

1987年解嚴後的台灣文學,開始走向後現代、後殖民並置的思考。當時是以大學的學者及從事台灣文學寫作的作家為主。這些人不只從事有關後現代、後殖民的學術論述及文學寫作,也在雜誌、期刊發表文章或出版專書。另外,當時台灣的原住民自覺抗爭及文化復振運動也是方興未艾,如1983 年出版「高山青」雜誌,1984 年「原權會」成立,1987 年提出 17 條「台灣原住民族權利宣言」及1994 年「原住民」稱呼正式載入憲法等等。


而當時參與於以原住民文化為認同主體的文學寫作也如春荀發芽,如有排灣族利格拉樂、阿𡠄(Liglave A-wu)寫的 《誰來穿我織的美麗衣裳》,達悟族夏曼、藍波安的海洋書寫,如《黑色的翅膀》、《冷海情深》、《海浪的記憶》、《航海家的臉》等書,及泰雅族瓦歷斯、諾幹的《臺灣原住民史:泰雅族史篇》等,為台灣後現代、後殖民並置的文學寫作拉開序幕。


此時,也相繼有後現代、後殖民的國際學者來台演講,如任教於威斯康辛大學的埃及裔美國人伊哈布、哈桑 (Ihab Hassan1925-2015),他是後現代主義的評論家,寫了《後現代的轉向》(The Postmorden Turn)一書;還有美國左翼批評家,曾任杜克大學比較文學教授與批判理論中心的主任詹明信(Fredric Jameson;1934-2024),他以馬克思理論研究資本主義下的後現代主義文化發展的著作《後現代主義與文化理論》,在台灣也頗受歡迎。


另外,出身印度的後殖民主義學者史碧娃克(Gayatri Spivak) 也來訪問台灣,認為女性是種族、階級、性別三重壓迫下的「次級她者」,在歷史中成為「無聲」(silence)和「無影」(nameless) ,喪失自己聲音和演說權利,成為結構語言意義上的缺席。所以她認為後殖民文學是一場「歷史書寫權」的爭奪戰,包括書寫自己和抵抗他/她人對自己的誤寫。

1999 年1 月文建會委託聯合報副刊,評選「台灣文學經典」書籍,但卻引發台灣筆會的反彈。當時的評選是由王德威7位學者提出 150 本書單,由近百名大專院校現代文學老師再票選出54 本,然後再由7名學者開會選出 30 本。 當時的爭議是,不是出生於台灣,也未移居台灣的張愛玲,其《半生緣》卻被列入「台灣文學經典」;而本土派公認重要的作家如賴和、鍾理和等的作品,並未出現在書單中,這突顯大中國思想所導致對於台灣文學定位的混亂。


當時清大人文社會教授廖炳惠就說,在台灣因蔣介石以北京話為國語政策,及培植外省人特權系統,而將大部分台灣人的作品排除於中心之外。他說自1949 年以來「台灣文化資本與象徵資本一直操在「外省人」手裡」,即使台灣人現今接掌政權,也並未順利地掌握到文化主權,本土化繼續和大中國情結交戰。

接著,2000 年 7 月到 2001 年 8 月發生台灣文學書寫上的統獨之爭,這也牽涉到後殖民及後現代的爭論。代表統派的陳映真在《聯合文學》的一篇文章<關於台灣「社會性質」進一步討論>中,認為台灣文學已走向後現代時期,從階級、語言、族群、性別、性向及去中心而走向多元思考。


然而,代表獨派的陳芳明卻認為從1987解嚴後的台灣文學是走向後殖民時期,以台灣意識文學,女性意識文學,原住民文學,同志文學等等來挑戰以男性、漢人、中原心態為中心的儒家思想。也就是說,解嚴後的台灣文學走向,在政治上是去殖民,在文化上是去中心,而形成以台灣主體認同為寫作的後殖民文學,及以多元身分認同來書寫的後現代文學。

後來,廖炳惠教授就提出一個「後現代、後殖民並置的新社會想像(social imaginary) 」的台灣文學發展。這個概念引起我的關注,也成為我主張南神第二波的本土神學運動,應是「後現代、後殖民並置的神學想像(theological imaginary) 」運動,融合台灣主體認同及多元寬容,並以代表後現代、後殖民的台灣文學為底本,來開創南神第二波本土神學的書寫。


也就是說,一群台灣作家(如利格拉樂、阿𡠄,夏曼、藍波安,瓦歷斯、諾幹,張大春、林燿德、 駱以軍、舞鶴、楊照、紀大偉、張貴興、張小虹、何春蕤、卡維波、洪凌、朱天心、李昂、施叔青、邱妙津、平路、成英姝、陳雪等等)以台灣主體認同及多元寬容為文學訴求,我也期望能有一群台灣的神學工作者,也能以台灣主體認同及多元寬容來書寫本土神學內涵。


以南神為例來說,第一波本土神學的書寫除了王憲治的「鄉土神學」外,也有陳南州牧師的「認同神學」及黃伯和牧師的「出頭天」神學。當時,「出頭天」這句台灣諺語透過「海外基督徒自決運動」的推廣,已從俗語轉為可作為宣教的神學主旨。當時為解決1977年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因發表「人權宣言」所承受的空前壓力,而擬定了「信仰告白」,盼能由此來凝聚教會內部的信仰共識。起初「信仰告白」的文稿,有提出「鄉土」和「出頭天」兩個神學主題。不料,在1985年成文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信仰告白」,因「出頭天」用語太過敏感而被提議刪除。


黃伯和牧師在1990年東南亞神學院博士論文,就以台灣俗語「出頭天」意涵,來探討拯救的神學意義。黃伯和牧師認為此「出頭天」俗語的意涵有三個不同層次;一是以功利為中心的功成名就,這是一般民眾所說的「出頭天」;一是從苦難中獲得拯救解放的「出頭天」盼望;一是「出頭天」也表達著一種終極理想之實現。 黃牧師認為「出頭天」的盼望因此不只成為映射、關聯台灣人民得拯救之關懷的最有效、真實的符號。它同時也是一種批判及更新的力量。藉著爭取「出頭天」的運動,台灣人民乃得以針對台灣的歴史、文化、及宗教中所表現出的壓迫、歧視、苦難等各種非人性的因素提出批判與挑戰。


其實,在南神年輕一代的教師圈中,也有諸多老師從事有關後現代及後殖民的本土神學探討,如吳富雅牧師借由廖輝英女士寫的《油麻菜籽》,來論述《從油麻菜籽探討台灣婦女的解放與神學重建》,或羅光喜牧師經由舊約以色列國家的建構,來談論台灣的《建國神學》,及楊順從牧師書寫的「生態神學」,而鄭世璋牧師也嚐試書寫他所關心的「酷兒神學」。


另外,才華橫溢的王貞文牧師,從1992年到2005年就出版《海邊的粿葉樹》、《求道手記》、《橋上來回》、《控訴與紀念》等7本華文小說;特別她於2006年出版的一本台文小說《天使》,被喻為含蘊著解放性、觸感人心的生命故事。另外,貞文牧師也留下了她生前對女性多樣性形象的繪畫創作,而有些畫作也成為亞洲女性神學書本的封面。我曾經跟貞文牧師說過,她會是最優秀的本土神學家。


至於我在2006年出版的《台灣本土情境中的聖餐》一書,是來自偤太年慶的靈感啟發。偤太人為何能孕育成為一個遵守上主律法的民族呢?除了每天有定時的祈禱,每周有安息日的禮拜外,其實一年中的年慶如9月的過年、10月的住棚節、12月修殿節、3月普珥節、4月逾越節、4月27日紀念大屠殺的燔祭節,到5月的五旬節,都與上帝的信仰有關;而逾越節的共餐,也是飲用偤太傳統食物無酵餅與葡萄酒。


對台灣漢人來說,每年過的年慶如春天過年的年糕、夏天端午食用的粽子、秋天中秋的月餅到年終冬天的湯圓等等,其實都與「米食文化」相關。雖然其中穿插諸多原鄉的故事,但以端午故事為例來說,諸多不同的故事可從早期吳、越民族的龍圖騰祭、戰國末期楚國丹陽屈原(主前340-278年), 春秋楚國伍子胥(主前484年),說到東漢孝女曹娥救父投江。也就是說,其故事是可隨時代及處境的需要來轉換的。


設想50年後的台灣,我們在端午是不是還會「划龍舟」及吃粽子。如果會,為何我們現在不就轉換端午的故事,述說具處境化的宜蘭二龍村的龍舟競賽故事。這個故事是有關原住民及漢人移民共同守護鄉土的事蹟,就是早期在宜蘭礁溪二龍村噶瑪蘭人的淇武蘭部落,與隔著二龍溪漢人入墾後在對岸之處建立洲仔尾村,為了守護孩童免受溪水淹沒,而有二族人共同巡視溪川的龍舟競賽。


另外,台灣不是也有諸多感人的社會先知故事,如高俊明牧師的感人事蹟等等。所以,從現在起我們在迎接端午節慶時,可以龍舟照伐、粽子照吃,但述說的是二龍溪龍舟賽及高俊明牧師事蹟。而且,我們也可邀請社區的朋友在端午節慶來參加教會的活動,共餐粽子、鳥龍茶,並聽聽二龍溪龍舟賽及高俊明牧師的故事,來形塑台灣教會本土化的端午節慶,而使基督信仰可與台灣的節慶及米食文化聯結。


《台灣本土情境中的聖餐》這本書的用意,一是想在台灣找尋年慶中的各種不同的本土故事(如感恩節述說原住民的故事) ,以取代舊有的中國故事;二是在台灣分佈春、夏、秋、冬的年慶中詮釋基督教信仰,並連結傳統台灣米食文化,以偤太人逾越節的共餐,來形朔具台灣本土意涵的共餐文化。我知道文化內涵的改變並非易事,但我也知道不去努力嚐試,改變的機會是沒有。


記得,南神第二波後現代、後殖民並置的神學運動,是一本書(聖經) 、一塊土地(台灣)、與一個族群(台灣人)生命共融的信仰故事。它也是一場「歷史書寫權」的爭奪戰,包括書寫自己和抵抗他/她人對自己的誤寫。這也是我一直堅持南神要發展「小眾媒體」的原因,因為我們若無法掌握自己對台灣教會存在意義的詮釋權,我們只有任由他人對我們的誤寫。


在結束台南神學院8年半院長任期回顧的最後一篇文章,我想回到起初的原點台南神學院。這個看似平靜的校園,其實充滿傳奇;這


些看似老舊的建物,卻是充滿恩典更新。我個人也充滿感恩,感謝上帝讓我可以成為這個故事中的一小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