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派與宗派神學有未來嗎?
第一個是心態
不管你是有宗派的人,或是沒有宗派的人。你的心態是什麼?我們是一個開放、不斷的探索上帝創造的豐富跟美好的人嗎?
我們是抱著這種新鮮感,想要去了解上帝在不同文化背景、不同時空做了什麼奇妙的事情,我們很期待去欣賞,去認識他們,我們是這樣的心態來看。
或者我們是以墨守成規、故步自封的心態來看待人事物,我覺得我們要思考,不管你有沒有宗派,都可能有這兩種心態。
宗派的那種封閉的想像,它就是一種傳統主義,它就是一種活人的死信仰,意思是你雖然活著,但你沒有生命力在其中,那就很可惜。
還是另一種,你雖然繼承了某些信仰的遺產,但你是想要從中找到生命力。
你期待的是把過去的信仰遺產,經過反思,經過消化,經過整合,甚至重組,或者你可能也選擇揚棄一些部分,或者也承認你的宗派過去的限制跟錯誤,用一種比較健康而整合的心態來思考你所繼承的宗派。
那我們是不是比較可以在普世的教會當中,可以分享這些寶貴而有趣的東西,更豐富我們對上帝的理解,或者對上帝國度的理解。
第二個是普世的角度
除了心態之外,第二個是普世的角度。我們常習慣在所處的環境角度來看待外部事物,過去我從台灣的角度來認識教會,以台灣的信義宗教會來講,其實我們可能滿弱小的,也沒有什麼人才,也會擔心我們的未來跟將來的發展。
但是在進入信義宗教會之後,就從普世的角度來認識整個世界的信義宗的教會。在非洲,他們有幾個大的信義宗教會,是有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信徒,是發展得非常好的宗派教會。所以角度不同,展現的樣貌也會有很大的差距。
另一方面,我們還是要不斷的回到我們宗派的特色跟精神,繼承的東西還是非常寶貴,如,傳揚上帝的恩典,認識罪人的困境,這是我們神學的主題和基礎。
如果我們以神學解釋聖經的角度,牧養的角度,講道的角度來作服事,是不是還是對台灣教會有所貢獻。
不管現今教會流行什麼樣的教導,什麼樣的發展方式,我們以信義宗神學的角度來解釋神的話,解釋上帝話語的原則,是不是還是可以提供一些視角來補充。
就普世的信義宗夥伴們,他們對於世界也有很多很豐富的關切,是值得我們借鏡的。在非洲,第三世界的國家或者說全球南方的教會,他們的社會參與或社會實踐,除了福音的事工之外,也做了很多。
對於資源缺乏,貧窮的事工的關懷計畫、甚至還有所謂的氣候變遷研究小組,對於種族、女性、帝國主義、地緣政治等方面,都有很多公共議題的研究小組,來思考在這些元素當中,教會可以做些什麼事。
這也帶出我們如何在上帝所造的這個世界當中,去思考我們的呼召跟召命。對我而言。是滿豐富的,原來基督信仰,或者說信義宗的教會,有這麼多可能,我覺得也給我很多提醒。
當我們異地而處時,就有不同的看見。比如當我去東南亞服事的時候,就發現衛理公會在東南亞,是非常有活力,有規模的。這個跟我在台灣、北美的想像,是完全不一樣的。
又比如我們到了歐洲去看,也看到一些跟我們既有的處境很不一樣的。其實不論在什麼地方的教會,我們都能從普世的夥伴當中來學習的事物,而不會只是用我們當地有限的經驗,以為這就是全部。
對於宗派未來性的議題,除了心態跟普世的角度外,你覺得還有其他角度嗎?
宗派是基督信仰的寶貴傳承
宗派還有一個有價值的地方,對現在教會的處境,還可以有發揮貢獻的是,宗派在歷史上的傳承。在時間的長河中,都有眾多的前行牧者留下了他們當時的傳承、經驗、作品等等,這些都是基督信仰的寶貴傳承,是一個寶庫。
比如說我們2020年疫情席捲全球,人類可能從戰後,沒有這麼大的死亡的焦慮和恐懼。在疫情的時候,重新告訴我們,死亡是可怕的。其實我們本來就知道,但是疫情把這個死亡,或者人對死亡的原來無能為力凸顯出來。
此時對教牧人員來講,或者對我們神學院畢業的牧者來講,可能會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們的弟兄姐妹。那時候我們就看到很多人討論了,中世紀的教會在黑死病鼠疫的陰影下,那時的神學家,寫了滿多關於在瘟疫肆虐時候,牧者對弟兄姐妹的安慰及牧養的建議。
我們現在遇到的問題,或困難或挑戰,說不定歷世歷代以來教會人早已遇過了。當台灣因為疫情嚴重不能聚會,不能領聖餐時,對於那些期待聚會聽神的話,領基督的身體跟寶血作為安慰的弟兄姐妹來講,這是一個非常不安的狀況。我記得那時候我讀到一篇讓我覺得很有道理,也被安慰的文章。
它是美國路德會的牧師所寫的,他其實是要安慰在疫情下美國的弟兄姐妹,他以當年美國路德會,從歐洲到美國時的景況為例。那時他們根本沒有那麼多的牧者可以講道,也根本沒有那麼多人可以發聖餐,甚至連聚會聽道都非常有困難。但其實你們每個人對福音也是很認識的,對上帝在基督的應許,也是很有把握的。
重點還是回到我們是活在福音當中,你們每個人都可以彼此用神的話來彼此堅固。那時沒有牧師講道,沒有牧者發聖餐,我們還是可以彼此宣講福音,確保我們活在福音當中。或許我們還是有生存的焦慮,生活的困境,但是福音還是可以安慰我們。一百多年前,我們度過那個困境,現在我們還是可以靠著這樣的方式,度過這個困境,上帝會繼續帶領我們。
我覺得這種歷史感的安慰滿真實的。我們現在不能聚會聽道的困境,不是人類史上第一次,也不是基督徒史上第一次,回溯新約時代,更多人是躲起來聚會,不敢冒著生命危險聚會,神的道仍繼續發展茁壯,那今日的我們是不是,也必然可以靠著聖靈的幫助,發展茁壯。我覺得這種回顧歷史,應該還是可以給我們一些提醒、安慰跟力量。
宗派與教會的合一
從我的角度來看,和心態有一點關聯。我認為一個健康的繼承宗派,或者享受了宗派的神學思考的人,他其實應該是謙和的,或者是謙遜的基督徒。這表示說,你繼承了或者是領受了,基督信仰豐富廣大傳承的一部分,在你的生命裡你的教會當中。
你所領受的東西,從來不是你發展出來的,都是前人發展出來的。你是在前人的基礎上,繼承了這樣的果實。謙遜的人也會保持一個開放的角度,想去認識那些跟你不一樣的人,但是你仍是很有自信的,你不是看什麼學什麼,你是知道自己的好跟寶貴,也期待去認識別人的好跟寶貴。所以我覺得,一個健康的、有宗派的基督徒應該是在一個堅定的基礎上,維持開放的心態。
另外就算是同一個宗派的人,也會因著不同的歷史、語言文化、社會發展,有不一樣的脈絡,或者不一樣的面貌,台灣、歐洲、美國、非洲的信義宗教會,都長得不太一樣,我們是不是可以在這種探索的過程中,去認識這是上帝奇妙的作為,那一位萬有的上帝,祂在不同的處境當中,用祂的慈愛跟憐憫帶領了不同的人。
是不是可以更用一種敬畏的角度來看跟理解彼此的差異。用這種心態好好的認識別人,好好的跟別人有一些對話合作的,用這種心態透過上帝的手同工去宣教和促使教會合一的可能性。
重新看待宗派的儀禮
禮儀有一個關鍵的好處,是它不斷的引導我們去思考,我們崇拜的神學是什麼?或者我們怎麼看崇拜這件事情。崇拜若用二分法:以人為中心的崇拜,和以神為中心的崇拜談論,則過於粗略。
對於禮儀教會來說,應該是講得出自己的崇拜神學。就是我前面放了認罪,放了宣召,這邊放了聖道,這邊放了一個禱告或詩歌,然後後面放了一個聖餐,有一個聖餐前的召請,有一個聖餐後的祝福,然後,領完聖餐之後,有一個對弟兄姐妹的彼此的問安,接著主禮者的祝福,最後有一個差遣,就信仰教會在祝福後有個差遣,就是平安的去吧,帶著歡喜快樂的心,服事領受,傳揚基督,榮耀上帝。就是一個很完整的神學體系。
所以對於禮儀崇拜來說不只是那種唱歌制式的禱文,而是反映了我們怎麼看待崇拜這件事情。我們怎麼架構我們的崇拜,我們的神學。甚至講得更直接一點,我們對福音的理解,這個福音、這個禮儀的呈現,有沒有呈現耶穌基督的福音,或者上帝透過耶穌基督所做的工作。
先不討論是不是每個人都應該接受禮儀,但是我覺得,至少可以把禮儀當作是一種健康檢查。禮儀崇拜中所談到的元素,在我們自己所設計的元素當中,可不可以用我們的面貌呈現出來,就是你完全沒有採用禮儀教會那種應和、或是比較死板的詩歌形式,想用更活潑的方式表現,我覺得也是可以。
就是把對自己的認罪、對神的敬拜、對福音的領受、對弟兄姐妹的差遣,這些元素一樣可以在我們的崇拜當中展現出來。這樣的崇拜並不會不如擁有五百年歷史的禮儀崇拜。
我曾讀過唐慕華寫的話,他寫了一些跟崇拜有關的書。他說,他不是終其一生,都是在禮儀教會聚會,可是在他年紀大了,眼睛已經變得很看不見了,腦袋有時也不是很清楚,他反而很能夠享受禮儀崇拜。因為這一切是他非常熟悉的,他知道牧師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他在他腦袋跟不上那些新的崇拜的時候,這個已經運作了二十、三十年的禮儀,他完全可以跟得上。
而且他在聽力已經變得很不好的時候,透過聽到的一點點旋律,也都馬上可以知道崇拜現在在進行什麼,完全可以突破他肉身老化的限制,在那邊敬拜神。他在那個禮儀當中展現的情感也好,記憶也好,也繼續保守聚會中的弟兄姐妹,可以繼續敬拜神,我覺得這也是一個蠻美的生命的樣貌。
文字記錄:符玉華姐妹/文字編輯:呂昀嬪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