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週六默想:在漆暗及寂靜中,等待再生的盼望!
聖週六到底發生什麼事?馬太福音 27章62-66節記載,週五日落後,祭司長和法利賽人拜訪了本丟彼拉多。他們請彼拉多派一名士兵來看守耶穌的墳墓,想阻止基督從墳墓中再起,因為他們記得耶穌說過祂會在三天內復活(翰 2:19-21)。
路加福音 23章55節說:「那些從加利利和耶穌同來的婦女跟在後面,看見了墳墓和他的身體怎樣安放」;然後,她們就回家準備香料和香膏要來抹他的身體。
馬太福音 27 章、馬可福音 15 章、路加福音 23 章和約翰福音 19 章都描述了一個名叫約瑟的人為耶穌的屍體安葬在新墳墓裡做了準備,而抹大拉的馬利亞和另一個馬利亞也前來協助。
然而,由於安息日的緣故,耶穌身體的塗油必須等到週日早上。我們可以想像,這些人在等待及最後來到墳墓期間,一定充滿了焦急、悲傷的淚水才對!
今天,我們與馬利亞和門徒一起面對基督的死亡。試想這些人在經歷令人心碎的悲劇性事件後,是不是懷疑、失落、恐懼和悲傷充斥著他/她們每個人的心。
但他/她們沒有倒下,他/她們一定正在學習信仰中一件重要之事,那就是彼此間如何互相安慰,也許他/她們每一個人都在相互敘說耶穌生前與她們每一個人的親近關係,並從中理解大家是如何處理共同的悲痛!儘管如此,我們獨特的悲痛和失落最終只屬於我們自己,且難以言語形容的,因為它源自於我們生命中與主耶穌的親近關係。
美國舊約學者Walter Brueggemann說在聖週六,就像喪親之痛一樣,是一段不可動搖的沉默時刻。而且無論我們向上天提出多少個「為什麼?」,我們都不會得到答案。
但這是一個檢驗「愛」對我們意義的時刻,即使愛似乎要離我們而去,它又將如何在我們心中存在。Brueggemann說不要害怕喪親之痛,這是一份愛的禮物,而且當我們將我們所有的悲痛融入對親人的愛中時,我們已經知道了故事的幸福結局,同時也祈禱我們能再次生活在愛中。
因此,聖週六對今天的基督徒來說,是一個寂靜、悲傷但又充滿盼望的一天。如同基督受難和復活之間的暫停狀態。西方教會許多世紀以來,在聖週六都沒有舉行任何紀念儀式;反而,東正教會在聖週六這天舉行迎接復活節的守夜活動,點燃火和蠟燭來象徵基督從死裡復活,並敲響教堂鐘聲象徵四旬期的結束。
在迎接復活節的守夜期間,有的教會會為慕道者施行洗禮,及恭守第一次聖餐。另外,從1955年開始,羅馬天主教也恢復了復活節前晚的守夜紀念。
在復活節主日前一天的聖週六,許多傳統的基督徒,會以使徒信經為證,說耶穌在這一天降入陰間,藉此祂拯救被審判的人類,轉變成永恆的生命,說明這一天是戰勝死亡的日子,並迎接復活,使得悲傷可轉化為喜樂。
使徒保羅在哥林多前書 15章17-18節也這樣說道:「基督若沒有復活,你們的信便是徒然,你們仍在罪裡; 就是在基督裡睡了的人也滅亡了。」
在此,基督「降入陰間」又該作何解釋呢?美國Vanderbilt 大學神學院的歷史神學教授Nathan A. Jacobs,在一篇<基督降臨陰間>(Christ’s Descent Into Hades) 文章,對此議題作了很詳盡的考查 ,可供我們深入思考。
作者引用偤太歷史學家約瑟夫說法,認為地獄是一個地下區域, 死者的靈魂無論是正義的還是邪惡,都會進入其中。
但義人和惡人會被天使分開,天使會照顧這些等待審判的靈魂,而義人的境況是愉快的,惡人則不是;但在最後的審判後,惡人會被丟進火湖。
作者認為臘語的「地獄」(gehenna) 和偤太傳統的「哈迪斯」(hadēs) ,在新約雖然同時使用 ,但這些術語卻是不可互換。例如,在財主和拉撒路的比喻中(路16:19-31),耶穌談到的是 hadēs(16:23),而非 gehenna。
財主在陰間舉目,看見拉撒路在亞伯拉罕的懷上(16:24);這個比喻沒有明確指出亞伯拉罕和拉撒路是與財主一起在陰間,但這就是約瑟夫所記載偤太傳說的含意,這個地區是義人和惡人死後的住所。在那裡,財主受苦而拉撒路則得到安慰。
彼得在五旬節的講道中也提到了「陰間」,並證實了上述解讀,即陰間是義人和惡人靈魂的所在。他引用了詩篇16章10節說,上帝「必不將我的靈魂撇在陰間,也不叫你的聖者見朽壞」(徒 2:27)。
彼得將這首詩篇解釋為關於基督的預言,基督的靈魂並沒有被遺棄到陰間,他的身體也沒有被遺棄到腐敗。因為上帝使他從死裡復活。彼得還告訴我們,當基督降入陰間時,還向那些被關在此「監獄」(phylakē)(彼前3:19)的人傳道,好讓他們的靈性可靠上帝而活(彼前4:6)。
另外,聖經中多次使用的「地獄」(gehenna),顯然是指火湖,而這個詞最初指的是耶路撒冷郊外的欣嫩子谷。在那裡,小孩子們曾被獻祭給摩洛(利未記 18:21)。
基督明確地將地獄與最終審判連結在一起,甚至教導人們寧可挖出一隻眼睛,以免兩隻眼睛一起被丟進地獄;或砍掉一隻手,而不是兩隻手被丟進地獄;因為地獄的火永不熄滅,這也是為魔鬼和他的使者準備的永火(太25:41)。
在新約聖經,我們也讀到類似希臘神話中,宙斯將克洛諾斯(Chronos)和泰坦們(Titans)扔進黑暗深淵的塔耳塔洛斯(Tartarus)。這如同彼得後書 2章4節所描述的:就是天使犯了罪,上帝也沒有寬容,曾把他們丟在地獄,交在黑暗坑中等候審判。在那裡, 這些天使被鎖在陰暗無底深淵之中。
這樣說來,陰間是死者的國度,當靈魂離開肉體時,正義者和邪惡者的靈魂都會進入這裡;而人類在基督降臨前,就是被囚禁在這座監獄裡。在那裡,惡人的靈魂受苦,而義人的靈魂則得到安慰。
對初代教會的信徒來說,他/她們深信基督在被釘十字架後進入了陰間,向被囚禁於那裡的靈魂傳道;在衪復活後,基督確實掌握了死亡和陰間的鑰匙。
照《啟示錄》的記載,在最後審判,死亡和陰間(不是地獄)交出其中的死人,無論大小都照各人所行的,站在寶座前,照生命冊所記載的接受審判。(啟 20:11-13)。然後,在審判之後,死亡和陰間的惡人(啟21:8)才會被丟進火湖裡,這是第二次的死。
不過,不同於西方教會因受約瑟夫影響而來對陰間的理解,亞歷山大的斐洛(Philo of Alexandria)卻有不同的見解,他認為地獄(hades)是靈魂狀況的隱喻,在我們腳下是沒有如此區域的。他甚至說地獄指的是惡人的處境,在遠離上帝的罪惡中徘徊,而這種情況才是真正的地獄。
更進一步,斐洛將偤太經典解釋為更深層真理的寓言圖畫,並將永恆的火解讀為上帝自己的愛和存在,它有雙重作用:一是燃燒,另一是照亮。 其區別不在於上帝,而是在於正義者和邪惡者各自的條件,地獄中的邪惡是我們自己造成的。
可惜,這樣的寓言解讀,最終並沒有得到東方教父們的採納應用。不過,東方教父還是不認同西方教父所說的,陰間是上帝永久刑罰的地方。敘利亞的教父聖以撒(St. Isaac of Syria) 認為陰間(Gehenna)是屬於上帝永恆的良善和憐憫,其最終目的是淨化。同樣,尼薩的貴鉤利(Gregory of Nyssa)也說,那些遭受地獄(Gehenna)譴責的人,仍可能被引導進入天國的最終盼望。
就是反對這種觀點的東方教父,雖然相信地獄代表著一種終極不可逆轉的狀態,但也不認為永恆的詛咒是在於上帝,而是在於受造物本身;這也如同第四世紀君士坦丁堡主教屈梭多模(Chrysostom) 所採取的觀點,將地獄的永久性歸因於人類的拒絕悔改。
關於基督降臨地獄,屈梭多模將其視為基督的救贖,與衪的受難或復活一樣對人類的救贖具有重要意義。 透過下降到陰間基督摧毀了死亡,將人類從死亡和陰間中拯救出來。
屈梭多模說基督的光摧毀了陰間的黑暗,公義的太陽充滿了陰間,衪神化的靈魂,將上帝非受造的光照射到陰間的黑暗中;如創造的光摧毀了黑暗一樣,基督在陰間的神聖之光和生命也摧毀了 死亡的黑暗。
屈梭多模認為基督對十字架上的強盜所說的應許就是印證,儘管他們都會下到陰間,但因著基督的光在那裡照耀, 而使那個地方成為樂園。
引用彼得前書 3:19 ,東方教父們談論基督在陰間向死者顯現,就像衪在地上向凡人顯現 一樣。在那裡,基督向他/她們傳道,無論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 使所有願意接受衪的人,因再度歸信而獲救。問題是,是否在陰間的所有人都確實接受了基督呢?
也許,我們並沒有確切的證據,說明聖週六這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作為基督徒,我們始終相信耶穌基督若沒有在聖主日復活的話,人類不就是陷入聖週六的漆暗及寂靜嗎?不就是在死亡的陰間中,永遠等不到再生的盼望嗎?而這樣的聖週六會持續多久呢?何時會結束呢?聖週六是介於懷疑、絕望和相信、盼望之間的一天,時間在致命的平坦中靜止。
想想我們教會的歷史,我們不是也有諸多如聖週六對十字架的遺棄和失望嗎?十字軍東征,異端裁判所和太多地方的種族滅絕。
然後看看今日我們台灣的教會又是如何呢?在公民團體尋求一個更好、更有盼望台灣再生(如同復活) 的日子,並遭到各種如「聖週六」陰暗的打擊時,這些具「信念」的實踐者心中不但沒有充滿懷疑和絕望,而讓黎明前的時間在致命的平坦中靜止;反而盡心、盡力、盡意在「實踐信念」中,歡樂期待充滿光亮與盼望的黎明!
我想今年的聖週六,在台灣作為基督徒的我們,是不是該好好默想如何在漆暗及寂靜中,也能像公民團體以盡心、盡力、盡意信仰的實踐,來等待台灣再生復活的盼望!也許,這也是考驗我們每一個基督徒與十字架上的主有多親近的時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