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象徵、隱喻、比喻和神話是幾乎所有宗教的共同語言,那麼基督教到底有什麼是真正獨特的?以下這些元素,在基督教之外要嘛完全沒有,要嘛極其罕見(有時甚至在基督教內部某些派別也不被強調):
道成肉身:神在特定時間、地點,完完全全成為一個真實的人
沒有其他主要宗教宣稱終極、無限、超越的實在,竟然自願成為一個有血有肉、會吃飯、會睡覺、會受苦、會死去的歷史個體。
- 印度教有「化身」(avatar,如克利須那),但那只是部分顯現或降臨,並非無限的神完全「倒空自己」(kenosis)。
- 佛教根本沒有人格神可以化身。
- 猶太教與伊斯蘭教對神的超越性強調到極點,認為神變成一個巴勒斯坦猶太木匠根本是褻瀆。
十字架:神死了,而且是作為被定罪的罪犯、可恥地死去
這幾乎完全違背人類所有的宗教直覺。宗教通常把神聖描繪為強大、得勝、不受苦難影響的。唯獨基督教說:神最深的自我啟示,正好發生在祂最軟弱、最受羞辱、被國家處死的那一刻。保羅稱這是「愚拙」和「絆腳石」(林前1:23),因為它徹底顛覆了人類自然的宗教期待。
恩典是完全不配得的,而且先於一切人的努力
大多數宗教都有憐憫或慈悲的概念,但基督教(特別是保羅與路德傳統)那種極端的「唯獨因信稱義、與行為無關」的恩典,幾乎絕無僅有:
- 你還沒改變,就已經被接納;
- 你還是神的仇敵時,就已經被愛(羅5:8-10);
- 善行是得救的果子,而不是買救贖的價錢。
這也是為什麼猶太人和穆斯林長期以來都覺得基督教的「恩典」太危險、太「廉價」。
三位一體
嚴格一神論(猶太教、伊斯蘭教、錫克教)與非有神論或多神系統,都拒絕「獨一的神從永遠到永遠是三位,卻又互相內住、完全合一」的說法。這既不是「三個神」(三神論),也不是「一個神戴三個面具」(形態論),而是沒有真正平行案例的獨特主張。
身體的復活(以及整個歷史的復活)
許多宗教相信靈魂不朽或輪迴,唯獨基督教堅持:最終的盼望是肉身體的復活,以及整個物質受造界的更新。終極目標不是逃離世界,而是「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歷史的特定性成為普世啟示的場所
其他宗教多半給出永恆不變的哲理或循環的宇宙觀,唯獨基督教宣稱決定性的啟示發生在公元4-30年左右、猶太地的具體事件裡。保羅說得很直白:「若基督沒有復活,你們的信便是徒然」(林前15:17)。沒有哪個宗教把一切都押在一個「理論上可以被證偽」的歷史主張上(只要找到耶穌的屍骨就全盤皆輸)。
結論
總結來說:
基督教使用的象徵、隱喻、比喻語言,和全世界其他宗教一樣;但它用同樣的語言,講了一個表面上看幾乎令人難以置信、充滿悖論的故事:無限的神變成有限,不死的神死了,宇宙的審判者代替我們被審判,而這一切純粹是白白的禮物。
正是這一組組合,讓基督教在世界宗教之中顯得獨一無二——即使它說話時,用的仍是人類宗教通用的詩意語法。